第166章 小哭包是朵霸王花(十九)(2 / 2)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他當然聽見了,實在沒想到喬克振竟然這麼蠢,明明隻要老老實實地等在那裡事情就可以解決了,他卻非要瞎搞,搞出來這麼大的事,坑死了自己還給彆人添麻煩。

喬廣瀾發現外麵狀況不對就要下樓,但那時由於尤京的作法,這一片陰氣聚集,女鬼一下子就掙脫了剛才的束縛,喬廣瀾沒辦法,隻能先對付她,費了好大勁才以最快的速度將女鬼壓製下來,可是再衝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緩了幾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心裡麵都是怨氣,一麵暗罵,一麵下樓去查看幾個人的狀況,發現死兩個活兩個,活著的人就算是醒了也多半要變成瘋子,更是一臉陰沉。但當拿起那個小鼎的時候,喬廣瀾忽然間瞪大了眼睛——

他終於明白原主的死因了!

就在喬廣瀾恍然大悟的時候,另一頭的路珩同樣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這處公主墳根本就是一個雙麵墳。

路珩用羅盤和招魂符測了,就像之前他和喬廣瀾兩個人分析的那樣,大麵上的公主墳果然是空的,但與此同時,他卻發現在偏離公主墳一點的位置,似乎隱隱有著陰靈的氣息,那氣息給人一種陰鬱凶戾的感覺,卻不是很尖銳,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隔住了。

羅盤上的珠子不斷撞擊盤壁,公主墳依山而建,路珩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到前麵沒有路了,羅盤卻依然不肯消停,他立刻意識到,看來這山壁後麵說不定還有東西。

路珩順著牆麵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沒有發現暗門,反倒是摸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羅盤一下子就不動了。

他修長的手指虛攏,按著那個位置,指間逐漸散出白光,輕聲念道:

“空一遭,實一遭,陰陽兩消。

空墳塚,無家鬼,風雨飄搖。

欲圖罪業,往生不至,日光不及之處,自有來使。請開門。”

隨著路珩的念誦,他指間的白光範圍越來越大,最後幾乎籠罩了正麵牆壁,說完“請開門”三個字之後,路珩反手在牆壁上輕輕扣了三下,然後整麵牆壁就消失了,露出後麵的一片黑暗。

他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黑暗當中。

那片黑暗在他剛剛的位置看來,就好像無邊無際沒有儘頭一樣,然而跳進去之後才發現,其實這暗隻像是一層薄薄的布,後麵露出的是座跟剛才一模一樣的祭廟,夜明珠將周圍照亮。

隻不過這裡一切的擺設都是反過來的,最上方也同樣擺著一個棺槨。

這一次,路珩直覺感到,那個棺槨一定不是空的了。

他回想了一下外麵的地勢,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風水有陰陽之說。一座山,如果要陽生,需要“坦曲生辟”,如果要陰成,需要“曲直坦脊”,所謂陽無陰不生,陰無陽不成,一陰一陽是為龍也,獨陽獨陰是為鰥寡。

外麵那座空墳占了個陰陽俱全的好位置,偏偏裡麵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靈位鎮著,而後麵真正的墳卻獨陰無陽,是為大凶,難怪外麵要設立法陣,更難怪有法陣在外麵擋著,這墳裡的陰靈還能把自身的戾氣投映在外麵,操縱附近冤死的魂魄作祟。

幸虧喬廣瀾心思縝密,雖然上一次沒有看出端倪,還是把前麵的公主雕像挪了出來,不然他今天不可能這樣輕易地找到這個地方。

路珩一邊觀察一邊向前走,這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緊接著他的胸口有一道白光飛出,隨後一切就恢複了平靜,四下靜悄悄的。

路珩有點疑惑,在自己的胸口按了按,想了半天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神情有些異樣。

他定了定神,抬高聲音道:“客人臨門,難道連迎接的人都沒有嗎?”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靜謐,使整個地方的氣氛更加詭譎,不知道是不是路珩的錯覺,整個大殿之內仿佛靜悄悄地升騰起了一層白色的霧氣。

白霧中,仿佛有無數的光影晃動,舊時的多少人來了又去,全都是熟悉的麵孔,路珩稍稍有點恍惚,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不用你管,我要揍他!他是小偷,他偷我的東西!”

路珩被這個聲音激的全身一顫,猛然向前方看去,隻見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指著另一個衣服破爛的孩子,大聲叫著:“他偷我餅!”

路珩忍不住脫口道:“彆再這樣說了,他沒有!你會後悔的!”

一句話說出來,他的頭腦中好像突然掠過一陣清明,頓時恢複了理智。路珩意識到女鬼居然敢用他心中的隱痛來迷惑人,眼中帶出怒意,倏地屈指一彈,一朵清淨蓮花在半空之中徐徐盛開,蓮台淨世,轉瞬間,往事煙塵散儘。

這個地方果然有古怪,不過見慣了大場麵,環境越是危險,路珩反倒越是淡定,他很快壓下怒氣,眸中殘存的溫柔傷感迅速化成冷然,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見沒有人應聲,冷然一笑。

大殿中數級玉階直通香案,香案上供著牌位。路珩走到最上麵,拿起香案上的靈位,輕聲念道:“綠——鬢?‘綠鬢能供多少恨,未肯無情比斷弦’,寓意太悲且晦氣——這名字不好。”

他拿著人家的牌位挑三揀四,上來就說名字不好也就罷了,說完之後竟然直接鬆手,牌位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靈位前供奉的香爐大概已經有好幾百年沒人上過香了,上麵落著很多灰塵,隨著路珩摔壞了牌位,香爐轟地一下就炸開了,碎片劈頭蓋臉地向他砸了過去。

路珩抬臂在臉前一擋,碎片落地,珠光下他白色襯衣的衣擺輕閃,一道符籙已經向著大殿的西北角揮了出去,

“你!”

那個位置先出一道女子身影,華服珠冠,正是他們見過的那個女鬼本體。這一回淩亂的發絲都被高高盤起,露出下麵的真容,她的容貌很美,但臉色卻是青白的,正在又是憤恨又是畏懼地盯著路珩。

她的敵意造不成任何傷害,路珩淡淡地說:“綠鬢,你給我找了很多麻煩。”

他的手抬起,屈指一抓,從綠鬢身上洶湧而來的戾氣一斂,轉眼消失。

綠鬢在這裡封禁數百年,雖然不能出去,但她心中有怨恨,又借助極陰之地的風水便利,修為突飛猛進,本體在墓中徘徊,但一旦捕捉到附近有新死鬼的怨恨,立刻滲入自己的意識進行操控,簡直覺得天底下都沒有對手了,卻萬萬料想不到,路珩來了之後,如此輕而易舉地就破了她的幻術,砸了她的靈位。

綠鬢的身影忽聚忽散:“你是怎麼做到的?這、這不可能!”

路珩輕描淡寫地說:“現在應該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我時間不多,耐心也有限,你聽好了,告訴我這雙麵墳是怎麼回事,你又為什麼要害喬家的人,快點說。如果不說,我就毀了你的屍骨,燒了你的祭廟,讓你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也見不到你的情人!”

他說出問題的時候,綠鬢原本還一臉的抗拒,直到聽見了最後一句臉色才變了,失聲尖叫道:“你說什麼!什麼情人?!”

路珩衝著側麵的紅漆柱子揚了揚下巴,上麵用金筆寫著建殿者的名字,是越安殿大學士文子清。

綠鬢順著他的示意看了見了那個名字,迅速地說:“那不是我的情人,那是我的仇人!”

她說話的時候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恨意,這祭廟跟她魂魄相連,竟然也隨著綠鬢的情緒晃動起來,仿佛馬上就要倒塌。

路珩穩如泰山,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一樣,他觀察著綠鬢的表情,說道:“是嗎?我本來以為他給你建廟是為了緬懷,現在看來,我猜錯了。”

綠鬢冷冷地說:“沒錯,你猜錯了。我青樓賣笑為生,身份低賤,何德何能讓大學士為我建墳?恨隻恨我當時不自量力,看不清這一點罷了。”

“纖纖垂素玉,掠鬢春雲綠”,路珩說綠鬢寓意不祥,可是在當時的青樓裡,如果不是風姿絕代,歌舞雙全,誰又敢叫這個名字?被人說上一句名不副實就太失顏麵了。

當時綠鬢豔名遠揚,雖然不是青樓頭牌,卻也有無數公子願意為她一擲千金,但那些人她都不喜歡,唯獨那位當朝丞相家的文公子讓她一見傾心,從此日日相會,花前月下來相守,也不必再過倚門賣笑的日子。

聽起來似乎是李益跟霍小玉故事的翻版,但綠鬢比霍小玉清醒,也比她幸運,她從來就沒盼著文子清能夠娶自己過門,從不要求,隻是安靜地相伴。

其實愛情中,一個名分在乎就重要,不在乎就不重要,他是清貴世家,絕對容不下青樓□□,但隻要綠鬢知道,他們相伴的這一刻是愛著的,那就好了,即使以後分開,也可以互相道一句願君安好。

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些事情她不在乎,文子清反倒非常在乎,他背著綠鬢,一個人默默扛住了家族的壓力,終於征得家裡的允許,娶她為妻。這份情她沒說過一個謝字,但是認真地記在心裡,暗暗發誓要一輩子對他好。

兩人成婚三年,舉案齊眉,恩愛異常,隻是未有子嗣。因為綠鬢到底出身不好,又湊巧和皇上的愛女興悅公主長得很像,因此很少出門。

路珩聽到一半,忽然抬頭,察覺到身邊又是一陣白霧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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