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對方會這樣大大咧咧地把名片給她,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啊!這樣的身份就算是打死馬金強,她也不敢得罪,更何況他們兩口子本身也不是什麼清白無辜的人,真去了警察局,隻有更倒黴的份。
吳玉秀自從舍棄掉那個給她拖後腿的家之後,一直覺得自己現在混得很好,已經大小是個體麵人了,直到今天才明白什麼叫“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更何況路珩還不是單純的富二代,他自己同樣也是頗有名聲的風水大師,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還有那個總是跟路大師並列在一起的名字,也同樣讓吳玉秀心裡不是滋味。
喬廣瀾……
她隻能歎了口氣,小心地將路珩那張名片收起來,打落了牙和血吞,給錢還算是路珩厚道的,就算是一分錢沒有,這回她也不敢再鬨了。
這時護士說馬金強醒了,吳玉秀連忙趕了回去,進了病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馬金強指著一頓罵:“你這個敗家娘們,都他媽是你惹來的事,反倒連累老子挨揍!喪門星!”
這不是單人病房,他這樣不管不顧的一罵,周圍的人都能聽見,簡直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吳玉秀本來也正窩火,聞言立刻道:“要不是你說了給假貨,現在能成這樣?有事就知道往老娘身上推!”
旁邊的病人險惡地皺起眉頭,吳玉秀在村裡的時候就是遠近聞名的潑辣貨,也不怕丟臉,狠狠瞪了那個病人一眼,插著腰繼續罵道:“挺大一個老爺們屁本事沒有,拿老婆孩子出氣你不丟人啊你!看你現在鼻青臉腫的熊樣,我他媽還惡心呢!”
以前她年輕貌美的時候,馬金強還真的對吳玉秀好過一陣子,現在雖然也算是風韻猶存,但這樣麵目猙獰的樣子,已經能讓人清楚地看到眉梢眼角歲月的痕跡,十分不堪入目。
馬金強大怒,掙紮著起來,劈麵就是一個耳光。
吳玉秀沒想到他還能動手,半邊臉都腫了,不但不怕,聲音反倒更高:“我告訴你,彆以為我沒靠山了!他就是再不認我,那也是我生的,你動我一下試試,我立馬就跟我兒子告狀去!”
馬金強剛剛吃過不小的苦頭,竟然真的有點被吳玉秀嚇住了,猶豫了一下沒動彈,罵了句“滾”。
吳玉秀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可是她雖然嚇住了馬金強,自己心裡卻知道,喬廣瀾是絕對不會管她的。這小子從小就倔,又要強,他說不認這個媽,肯定就是不認了。
發生了這件不愉快的事,誰也沒有心情再耽擱,喬廣瀾和路珩直接坐飛機趕往了開會的地點。
為了不打擾正常居民的生活,風水界的大會往往都選在十分偏僻的地方,這一次的地址同樣在東北地區一處山中的度假村裡,喬廣瀾和路珩先坐飛機到了市裡,出了機場時已經是晚上九點,於是先找了家旅館住下。
他們第二天還要換車穿過一個小鎮,再繼續上山。
經過白天的事,兩個人都有些疲憊,到了旅館之後簡單地洗漱一番,就躺上床打算睡了。
那是張雙人床,喬廣瀾麵朝外側著身,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被子,剛閉上眼睛,就覺得身後有條胳膊搭上來攬住他,動作小心翼翼的。
喬廣瀾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去麵對路珩,路珩也沒說什麼,就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說道:“睡吧。”
可惜他這麼說了,自己卻睡的不安穩,整整半宿都被困在顛來倒去的夢境中,夢裡路珩好像變成了幼時的喬廣瀾,又好像是一個旁觀者,在旁邊看著衣著破爛的小男孩像捧著寶貝一樣,蹲在牆角玩一堆其他孩子不要的破舊玩具,然後過來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一腳把他的寶貝都給踩爛了。
淚意毫無征兆地湧上來,心臟處傳來清晰的絞痛,幾乎讓人不能呼吸,路珩猛然從心悸中睜眼,一時間竟是哽咽難言。
身邊的喬廣瀾猛地一下子坐起來,好像也是剛剛驚醒。
路珩連忙用衣袖擦了把眼淚,勉強壓著聲音道:“我把你吵醒了嗎?”
喬廣瀾聽他的聲音不對,這才一回頭看見路珩的表情,驚訝道:“你沒睡啊!你怎麼了?”
路珩尷尬地說:“啊?剛才不是我把你吵醒了的?”
喬廣瀾這才想起來,在胸口一拽,將玉簡扯出來:“是它燙了我一下。”
黑暗中,玉簡上發出通透的紅光,明美莫測,喬廣瀾已經很久沒有和璆鳴聯係上了,前幾天問了夏長邑,卻連夏長邑都沒有看出究竟,沒想到在這個夜晚它會突然有反應。
路珩怕喬廣瀾燙著,把玉簡接過來放在被子上,喬廣瀾輕聲道:“璆鳴?璆鳴?”
等了半天,那個冷淡的聲音沒有響起,喬廣瀾有些失望,路珩忽然道:“上麵是不是有字?”
的確,玉簡上浮起了一串淡金色的字跡,金紅相映,非常美麗,隻是大概由於字多的緣故,每個字都很小,需要非常仔細才能看清楚。
喬廣瀾慢慢念道:“良玉不置於皮毛而逢乾戈,有怨——什麼意思?”
路珩琢磨片刻,搖了搖頭,可惜玉簡轉眼間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路珩抱歉地說:“我一時想不到這個意思,要是從前,咱們還知道它是在給某個世界發布任務,能結合著穿越人的身份和世界背景來分析,但現在咱們現在連玉簡為什麼會亮起來都不知道——難道是在預示什麼事?”
喬廣瀾道:“接下來的事就隻有風水大會而已,會不會是大會出了什麼問題?你跟羨寧聯係了嗎?”
夏羨寧是夏長邑的侄子,也是目前特彆案件偵查處的負責人,路珩和喬廣瀾跟他見麵的時間不多,但交情都還不錯。
路珩搖了搖頭:“打不通,他師兄的也打不通。”
大會開始在即,夏羨寧肯定也很忙碌,不接電話是非常正常的事,路珩本來一開始也沒多想,所以根本連提都沒和喬廣瀾提,直到現在兩個人才覺得有些不對了。
喬廣瀾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他道:“反正也睡不著了,咱們早點過去看看吧!”
路珩點頭道:“好。”
他說完話之後,見往日雷厲風行的喬廣瀾沒動,仍是坐在床上定定看著自己,不由捏了捏他的臉,笑道:“乾什麼呢?”
喬廣瀾道:“你好像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呢?”
路珩愣了一下:“做噩夢了。”
喬廣瀾似笑非笑:“夢見什麼了?”
他的語氣明顯是猜出來了,路珩沒有回答他,傾過身去將喬廣瀾摟在懷裡,喬廣瀾抬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路珩的肩膀,歎氣道:“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自己不難受,你也不要難受。”
路珩“嗯”了一聲,喬廣瀾又說:“我隻是突然見到她,難免有些感觸而已。”
路珩無奈道:“怎麼反過來讓你安慰我了,我沒關係,我曾經非常痛苦曾經在你最需要人照顧和陪伴的時候,因為不懂事荒廢了那麼多年,但是現在咱們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和你在一起我心滿意足,過去的痛苦早已經什麼都不算了。”
喬廣瀾把頭稍微後仰,借月光看著路珩的表情,路珩捧住他的臉,溫和地說:“而現在,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對你好,讓你知道你不在意過去的事,不是因為你忘了,而是現在,你是有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舍棄的,你在被重視和珍惜,你是我最最在乎的所有。任何事情,你願意做就做,你不願意了,就全推給我,即使你不要強,不拚命也沒有關係。”
路珩的話,好像揭開了一些他從來不太在意也沒有仔細審視過的內心,喬廣瀾有點恍惚,喃喃地低語了一句:“是嗎?”
路珩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話,堅定道:“是的,阿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