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皇後安好 木木木子頭 12859 字 9個月前

活了幾十年,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事聽的多見得少。可誰能想到有一天這樣的事會落到自家頭上?經曆一回,目睹了人之善變,見識了心之惡毒,她也算是沒白活一輩子了。

寧誠伯府老夫人倚靠著車廂,聽著小孫兒漸弱的抽抽搭搭,兩眼無神。馬車搖搖晃晃,蕩不儘她心中的失望。

李安好抱著宏哥兒,右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不到兩盞茶的工夫,懷裡的小人兒身子舒展開了,沒了低泣抽噎。又過了片刻,馬車裡響起了可愛的小呼嚕聲,她莞爾淺笑,垂首去看額上已生汗的弟弟。

看夠了,目光右移落在宏哥兒還抓著五福玉香球的左手,伸手輕饒小家夥的手背。

大概是癢,小肉手抽搐了兩下,五指便張開了。五福玉香球掉落,李安好撿起它,將其放於小幾上,後去解宏哥兒掛在腰間的那隻鼓囊囊的元寶荷包。

五福玉香球的紅映入眼簾,老夫人歎氣,眨了下眼睛,看著孫女動作。今日的事還沒完,這玉香球怎麼就到了唐家公子手裡?她可不相信真是撿的。

取下元寶荷包,李安好將它放於小幾上,推向坐於對麵的祖母:“您看看吧,今日之事可不是什麼巧合。”

瞧那荷包因貼合隱露出的模樣,老夫人已猜出荷包裡放的小件是什麼,隻是她還是想親眼看一看。扯開荷包扣,鴿子血的紅不再耀眼,顯得尤為刺目。老手收攏,緊握成拳,刺目的紅似在嘲笑著她的失敗。

感受著祖母愈發厚重的氣息,李安好將她所知道的娓娓道來:“荷包裡的這隻五福玉香球,是前些日子我生辰四妹妹贈予的。她求我幫著說服父親允她參選,我拒絕了。”

“你拒絕是因為私心,還是覺得她並不合適進宮?”老夫人仍垂目看著荷包裡的玉香球。不管是鴿子血的品相、雕琢的手法,還是刻字、花紋,都幾乎與另外一隻是毫無差彆。

這說明唐家公子那隻玉香球也是出自寧誠伯府。

李安好輕笑,很老實地回道:“安好的心思逃不過祖母的法眼,兩者都有,”觀祖母麵上無什異樣,便接著往下說,“四妹妹想被記嫡,卻從不去揣度母親的

心,隻懂討好,祖母以為她能在那深宮中活得長久?”

那年舒安曆經九死一生誕下安好,她就在可惜安好怎麼就不是個男孩。而隨著安好長大,那個遺憾不但沒淡去分毫,反而越來越深刻,最終似烙印一般烙在了心上。

寧誠伯府多庸才,好不容易出了一靈慧的,還是個女兒家。

“四丫頭自己長了嘴,不去與你父親說明她意,卻要你去講,無非是怕六丫頭不喜,對其生厭打壓,”老夫人嗤笑,今日那句看似無意的“脫口之詞”,實則是有心為之。

她允四丫頭學宮規禮儀,四丫頭卻以為自己入宮為天家貴主已是板上釘釘。

嗬,簡直愚不可及!

“後來她借著那幾天母親與父親鬨不痛快,慫恿呂姨娘……”李安好點到為止:“我怕四妹妹和六妹妹做出什麼有辱門楣的事,就吩咐院裡的丫鬟多盯著些她們。隻是沒想到六妹妹會送一塊鴿子血去寶格樓。”

老夫人被氣得脖子都粗了:“周氏給你尋了一戶好人家。”

“鎮國公府確實是戶好人家,”李安好手指彈著宏哥兒的背,眉目含笑,不見一絲惱怒,就像之前差點被毀去清譽的人不是她。

“今日若沒有鐘家姑娘以及宏哥兒誤認這兩出意外,憑著那顆五福玉香球,安好為寧誠伯府的名聲、為家中姐妹兄弟的嫁娶,都不得不允嫁入鎮國公府。而鎮國公府的主子們也不瞎,天長日久,自會辨彆安好是好是孬。到時因著唐五公子的荒唐,鎮國公府勢必會對寧誠伯府有所彌補。”

李安好歪頭上望,蹙眉思慮:“在二嬸的算計裡,那個時候,六妹妹已經借著寧誠伯府的勢進宮為貴主了。鎮國公雖然上交了南漠兵權,但聖上封其為太師,位列三公。手裡無實權,可鎮國公府的爵位是世襲罔替,非謀逆不可奪。”

李安馨虧在身份,周氏就可著勁地給她攀助力。

無恥又可笑。

氣極反笑,老夫人眼淚都下來了。

李安好見之心疼,但在那隻五福玉香球從唐五身上掉落,李桐兒出口說明來處時,就已注定那二人此生與天家緣儘。

“祖母以為世家大族送女兒進宮求的是什麼?”

老夫人閉目,老淚滾進了嘴裡

,遲遲才回道:“興昌家族,光耀門楣。”她知道三丫頭為何要這般問她,那兩個孽畜,她還沒老糊塗呢,“安好,祖母知你已對她們留了情麵,接下來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孫女全憑祖母做主。”

周管家接了消息,卸了門檻,馬車駛進了伯府。主子赴宴歸來神色各異,不見喜氣,奴才們大氣都不敢出。

自下了馬車,李桐兒就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屢屢看向李安好,一臉愧疚欲言又止。隻李安好並不欲搭理她,既有心犯錯,那必是有勇氣承擔後果。勿要求放過,她不是佛主。

老夫人心裡頭憋得慌,到了二門讓李安好帶著睡得正香的宏哥兒先行一步回去汀雪苑,自己則叫上兩個兒子往前院書房。錢氏和周氏領著府裡剩下的幾個姑娘小爺等在書房外。

轎子停在雲煙石拱門處,李安好讓寶桃抱著宏哥兒走在前,進了內院又支使旬嬤嬤去藥房請府醫。

趁著小胖墩還睡著,讓府醫給他清理了右手上的擦傷,上了藥。待府醫走了,旬嬤嬤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大罵:“鐘家夫人全一副人麵蛇心,那樣傷陰德的事都乾得出來,枉她還是誥命夫人吃官家俸祿……她家女兒是娘養的,我家姑娘就是地裡長的草……”

罵罵咧咧近一刻,才停下來緩口氣喝杯水。

坐在榻上食著燕窩的李安好垂目細想今日唐五調戲鐘家姑娘之事,按說事情不會這麼巧。

承恩侯夫人“禮待”鐘家女眷是發生在後院,就算那唐五公子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會輕易得知,除非有人告知。

可唐五?李安好斂目,又舀了一調羹燕窩送到嘴邊。大靖的兵權,多是掌握在帝王掌中。靖文二十六年,莎蠻蠢蠢欲動,兵匪常犯南漠,私下更是結集大批兵馬。

靖文皇帝令鎮國公領三十萬大軍赴南漠禦敵。鎮國公也不負靖文皇帝所望,將莎蠻近三十萬大軍擋在冠山峽口。兩軍僵持,直至靖文二十七年秋來,鎮國公才將莎蠻趕回邊門山外。

按例莎蠻之危不存,鎮國公應領軍回營,上交兵權。可就在靖文二十七年冬,靖文皇帝突然駕崩。新帝登基,令鎮國公領軍回營。鎮國公卻以莎蠻未除,

憂患猶在為由,拒絕領軍回營。

自此駐紮在南漠的三十萬大軍,便成了新帝的心頭大患。不到八年,唐氏族人在朝中勢力被新帝一一剪去。

唐五是什麼時候開始犯渾的?外界傳言是十歲,可李安好卻覺唐五是自鎮國公夫人病逝後才愈加放肆的。鎮國公夫人病逝,鎮國公並未歸京。明眼人都知,將在外,君令已不受。

喝完盅裡的最後一點燕窩,李安好輕語嘀咕了一句:“鐘家姑娘若是無心那大.富貴,嫁予唐五,日子也不壞。”

唐五調戲良家、衝撞公主、辱沒皇族……卻從未聽說他有傷及人命。他活得清醒,算是鎮國公府少有的明白人。也正是因為他的荒唐,才將唐氏族自帝王鍘刀下拉了回來。

再品今日的鐘家姑娘被調戲之事,李安好放下調羹,招來旬嬤嬤:“你去一趟燕府,將今日勇毅侯府戲園和楓林園發生的事詳細訴予大舅母。”

旬嬤嬤以為主子是要告狀,兩手一拍:“奴婢這就去。”

李安好心裡正思量著事,也沒去留意旬嬤嬤,隻擺擺手讓她快去快回。

唐五針對鐘家姑娘絕非偶然,她還記著之前的猜想。再有一個月大舅就要歸京,也許皇帝已經開始給他挪騰位置了。

是不是,就看近日戶部侍郎鐘黎青會不會因治家不嚴被彈劾?

轉眼瞥向手邊那兩隻幾乎一模一樣的五福玉香球,李安好撇了撇嘴,二嬸的眼光不錯,一眼就瞧中了個能人。

此能人還極有可能是皇帝握在手的暗子,但願鐘家姑娘能放開心,唐五也許是她唯一的生路。鐘黎青從戶部員外郎到戶部侍郎,絕對乾淨不了。

前院書房,老夫人與兩個兒子敘了半個時辰的話,就叫了李桐兒進房。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房內傳出李桐兒的痛哭求饒聲,李安馨有點害怕了。

汀雪苑晚膳擺上桌,李安好幫著宏哥兒洗了左手,又擦了臉,剛想說話,院外就傳來了一陣吵雜。

“李安好……你給我出來……”

李桐兒?

“嚴嬤嬤沒有宏哥先生厲害,”宏哥兒蹙著一雙小眉頭仰著腦袋看向三姐姐:“四姐姐這聲音都快趕上阿爾家的長耳了。”

阿爾是寧誠伯府津邊莊子大管事家的小

孫子,比宏哥兒大三歲,長耳是阿爾家養的驢。津邊莊子往京裡送糧食多是用驢拉,宏哥兒有見過。

隻是他這樣說李桐兒,李安好不禁笑出了聲:“我讓寶鵲和小雀兒來服侍你用膳。”

被寶櫻抱坐到椅子上的宏哥兒立馬點點小腦袋:“好,”抬起腫了的右手,窩起小嘴吹了吹,後極為可惜地對手說道,“今天不能用你了。”

安置好宏哥兒,李安好就出了堂屋,她倒要看看李桐兒在汀雪苑外鬨什麼?

“賤婢,你讓開,我要見李安好……我要見李安好……嗚嗚……”

此時的李桐兒全無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發髻散亂,淚暈花了麵上的顏粉和胭脂,紅腫的眼睛中儘是怨毒,揪扯著守門婆子不放手。

臉被抓了幾條杠的婆子仍好聲好氣地苦勸:“四姑娘,您彆在這院外大喊大叫,會嚇著七少爺的。您放手容奴婢進去回稟一聲,奴婢去去就來。”

“我要見李安好,”李桐兒滿腦子都是祖母和父親的狠絕,他們放棄她了,就因為她無意說的那句話。原來在祖母和父親心中,已經過了適嫁之齡的李安好這般碰不得沾不得?

他們是不是忘了,她才是那個要進宮為寧誠伯府搏富貴的人。

“李安好……你出來,”因為恨極,李桐兒姣好的五官都顯得有些扭曲,揪扯婆子的手勁越發大了,額上還疼著。她那樣哭求,磕頭求饒。父親和祖母全然無視,竟招了婆子將她強行拖拽出書房。

她犯了什麼大奸大惡?

“李……”

“彆嚷嚷了,”李安好披著件鬥篷,不急不慢地走出汀雪苑,從頭到腳將李桐兒看了一遍,不禁輕扯嘴角:“你這是唱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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