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1 / 2)

皇後安好 木木木子頭 8948 字 2024-03-27

徐雅雯進了寢殿, 就見皇帝與恪王看著躺在床上的懿貴太妃沉默著,她悄然上前屈膝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皇帝並未回頭, 目光依舊定在懿貴太妃那五官扭曲的麵孔上, 隻覺她現在這副模樣比以前順眼多了。

每每見著這位, 徐雅雯心情總是很難言,起身後又朝著夫君彎膝:“王爺,”一聲凝噎, 眼眶已紅, 不知是心疼癱了的懿貴太妃, 還是心疼恪王, 亦或是她自身。

恪王閉目,大厥之症是不治之疾, 母妃撐不了多久。之後呢,他與皇帝?

微頷首, 眼神越過站在前的二位,落在床上。徐雅雯麵有悲戚,昔日雍容華貴的懿貴太妃,皇帝生母,現如一截枯枝一樣癱在床上,再無一絲尊榮,慢慢地腐爛等著死。

猶記得她才嫁予恪王時, 懿貴太妃很不喜她。她覺徐家女容貌太盛, 會勾得恪王沉迷於女.色,不等他們新婚滿月,宮裡就賜下六女侍。天家貴子, 長於深宮內廷,若不是天性使然,怎會敗給溫香軟玉?

這麼多年,她小心捧著宮裡的這位,如今終於到頭了,再也不用曲意逢迎。徐雅雯也辨不清她這心裡是高興居多,還是倉惶占主。

一股異味自床上散開來,未等皇帝出聲,已有宮女上前。尿騷混著那……那臭味闖入鼻中,徐雅雯想掩麵逃離寢殿,但皇帝和恪王均未動作,她也不敢。

宮女放下床帳,矗立許久不動的皇帝終於移步了,走在前出了寢殿。跟在後的恪王到寢殿門口時,腳下一頓,回首看向床榻,眼底晦暗不明。

那味兒還在,徐雅雯不想開口,胸腹之中已開始翻湧,酸水不斷滲出,她想吐。

出了寢殿,皇帝就見皇後正等著,知道她是因為朱氏女的話有所顧忌,也不怪罪。再者他也不想她在慈安宮多留,走上前去。

“皇上,”李安好屈膝行禮:“太妃好點了沒?”

皇帝搖首,大厥之症雖屬絕症,但隻要病者心緒平靜,好好配合調養,宮人照顧得當,其實可以活很久。但……但依照接下來的事態,他直覺他與那人之間的恩與怨很快就結了。

李安好放在腰側的手微微動了動,看著皇帝清冷的眉眼,知道恪王一會就出來,稍有遲疑後還是伸手去握住其垂在身側的右手,靠近點點,柔聲安撫:“臣妾在這好好守著,讓宮人仔細照看太妃,您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好好用膳了……”

聽到皇後的話,一腳跨出寢殿的恪王,眼神微動。

“臣妾已著小廚房備了膳,您多少進一些,”李安好還在勸說:“不為旁的,就為太妃和天下的百姓,您也要好好地顧著自己。”

背對著恪王的皇帝兩眼盯著他媳婦,昨晚上他在乾正殿是沒用膳,但後來回了坤寧宮,湯喝了一盅,又進了半碗紫玉香米飯。晨起,吃了水晶蝦餃和魚片粥,依著皇後的鋪排,他該克扣著嘴了。

娶妻如此,是他之幸。他昨夜沒合眼,就在想恪王之後的行事。結合種種,唯殺了他,勝算最大。

“叫皇後擔心了。”

李安好勉力扯起唇角做微笑,雙手緊抓皇帝的手,凝視著他,淚漸漸填滿眼眶,其中儘是心疼。

站在恪王後的徐雅雯望著杵在殿中央的那對夫妻,亦伸手握住恪王的臂膀,不成想都到了這般境地,皇帝竟還對懿貴太妃存在情。情之一字,最是能亂人心智。

見皇後眼淚珠子快滾出眼眶了,皇帝抬手幫她拭去,後抬腿越過:“朕前朝還有事。”

“皇上,”李安好追出兩步:“皇上,”看著他透著孤寂的背影,眼淚終是淌下,緊抿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臣告退。”

皇帝走了,恪王也未做停留,恪王妃自是隨夫離開。李安好沉浸在傷情裡,直至看不到他們人影了,輕眨眼睛瞬間恢複如常。

“娘娘,”候在一旁的九娘遞上乾淨的帕子。

接過帕子擦去臉上的淚,李安好斂下眼睫。縱然懿貴太妃作孽頗多,但其是皇帝生母屬無法改變的事實。天家秘辛多不可對人言,外頭看的都是表麵。懿貴太妃大病,若皇帝太過冷淡,實為不妥。

至於為何要在恪王夫婦麵前演剛那出,其實道理很簡單。情是軟肋,可蒙人心智。皇帝要逼恪王反,恪王勢弱總不會硬著來。

設身處地地想,若她是恪王,隻剩造反一條路,會如何製勝?皇帝盛年初啟,朝政清明,施政仁和,深得民心。但唯一點不足,膝下子嗣單薄。

因生母懿貴太妃病逝,皇帝悲傷至極猝死……兩個什麼都不懂的稚童擇其一拱上帝位,皇帝胞兄攜皇帝托孤旨意攝政。

李安好又思,恪王會如何讓皇帝“自然”垂死,寫下托孤旨意?生母失去,兄弟獨處抒戀.母之情,相擁痛哭……有點難以想象那個畫麵。

“主子,”小雀兒飛奔進後殿:“今日早朝,奉安國公當朝說明在靖文十一年,太後就被其父自族譜中除名。慈寧宮得了消息,太後下懿旨召奉安國公進宮。”

“什麼?”李安好驚訝了,她就說早朝怎麼沒鬨起來,原是還有這出。

驚訝之後細想,靖文十一年,先帝皇六子從後雲潭假山上摔了下來,當時就沒了命。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麼乾係?

小雀兒接著說:“慈寧宮的首領太監魯寧去了內務府,太後動了大怒,將殿裡的花瓶碗盞全部砸了。”

李安好調頭看了眼寢殿,回過頭來道:“咱們去慈寧宮。”

懿旨到奉安國公府,奉安國公陳弦似早料到會有這出,什麼話也沒說跟著傳旨的宮人走了。

待嫁的陳元若目送著父親,滿心擔憂。太後身份擺在那裡,她是真怕父親這趟回不來,待看不見人影了,匆匆回自己的若雲塢,叫來檀兒:“你去外院找小影子,讓他跑一趟鎮國公府。”

“姑娘彆急,奴婢知道這會小影子在哪。”

太後懿旨一宣,全京城都在猜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麼事,使得奉安老國公將深受靖文皇帝敬重的皇後除族?一時間病重的懿貴太妃就往後排了,除了承恩侯府還惦記著,沒幾家在意。

榮親王府前院紫英堂,坐在書案後的榮親王,短短時日鬢邊生了灰發,一雙虎目沒了過去的銳氣,令其看上起平和了不少。

幕僚盛凡知道這難以抉擇,可食君之祿忠君事,有些話雖犯上但他還是想說:“既然王爺無勝算,那凡某隻問兩事。一、王爺可行過大逆不可恕之事?”

榮親王麻木地搖首,無力地說道:“沒有,皇兄是父皇一手教出來的,他登基時兵權在握,吾等怎敢犯?”他唯一錯估的就是皇七子——淩庸墨。淩庸墨深諳製衡之術,事到如今,他懂了。

榮親王府、賢親王府、恪王府等等,既是聖人眼中刺,也是其手中棋子。“為君之道,帝王之術”,他以為自己參悟透了,實則連邊都沒摸著。

“現在這位,本王對他雖有貶薄,但要不了本王的命。”

盛凡再問:“王爺甘願俯首稱臣否?”

怎麼會甘願?榮親王紅了眼,但他有四個兒子,七個女兒,兩個小孫兒還未滿周歲,艱難地咽下堵在喉裡的那口氣,驀然笑之,淚花閃爍,嘴張開又合上。

皇帝已斷了他雙臂,要想保全榮親王府,他就得狠下心自廢多年積攢,笑著笑著眼淚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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