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皇後安好 木木木子頭 9795 字 9個月前

皇帝冷眼看著, 無一絲要阻止之意。

恪王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全因他認不清自身,還識人不清。比之他, 榮親王就奸猾多了, 雖有反心,但在無萬全的把握前, 他始終在分寸之內遊走, 隻要放得下,隨時可退。

“老七, ”恪王淚目, 自嘲笑著,辛辣的酒液滲進崩壞的牙根鑽心疼,血絲混在口水中溢出拉成絲:“如……如果,”心脈搏動在加快,“如果有機會, 出去走走,替我看一看, ”用力吸氣,“大漠孤煙,江南水畫, 蜀地風情還有……還有長河落日。”

這些是他埋藏於心的夢,隻是心有執念, 畫地為牢困住了自己。

“初心丸, ”皇帝凝視著急喘的恪王,眉目平靜:“這就是你為朕準備的?”嗤笑起身來到木槿樹下,坐於古箏後,“兄弟一場, 朕送你最後一程,”抬手撥弦,咚……

等在坤寧宮的李安好拿著《湘雲風土》,半天不翻一頁。小雀兒跑進後殿,她聽著聲立時坐直,兩眼巴巴地望著來人,見是小雀兒,不禁有些失望。

“主子,上洞天山水觀景樓的是敏美人,”小雀兒皺著一雙小眉頭,藏得夠深的。

李安好合上《湘雲風土》,她倒是不意外,相比宮裡的其他妃嬪,敏美人出身微賤,平日裡又不怎吭聲,也不喜與旁的妃嬪走動,可謂之存在感極低。

“本宮記得敏美人是歸州一鄉紳之女。”

小雀兒沒聽出音,愣愣地點首,眨巴著一雙圓眼:“是歸州府經過采選送進京的。”

站立在榻邊的九娘悄然低下了頭,皇後娘娘是在意指歸州地緣偏僻,又離京甚遠,敏美人的出身很容易糊弄。

湯湯水水地養著,小雀兒小臉圓潤了不少。李安好瞧著她那可愛樣兒,不禁露笑:“既然敏美人有問題,那你就替本宮找個人盯緊她。”年前九娘和小雀兒是怎麼來到她身邊的,那場景猶在眼前。

不要怪她多心,皇上可是跟她說了,前內務府總管嚴滸在夕涼宮被殺,殺他的那個人很可能就藏在後宮裡。

雖然嚴滸被殺的那日,後宮妃嬪都被她拘在坤寧宮。但皇上那並不能斷定嚴滸被殺的準確時點,隻能框出一個範圍。

而她傳喚妃嬪的時點,又恰好就在那範圍之內,所以她們都有嫌疑。

“是,”小雀兒領命,腦子裡已經在衡量地壬和地辛誰更合適了。

一曲《殤》,皇帝送走了恪王,來到跪著的徐博義跟前:“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朕說嗎?”

如雜草般的灰白發訴儘了滄桑,徐博義看著趴在長幾上再無動靜的恪王,老淚縱橫:“是我害了他,是我害苦了雅雯和雅琪,我是罪人,”他不該聽信那人話送金去恪王府,俯身叩首,“罪臣罪該萬死,還請皇上給臣個痛快。”

皇帝冷笑:“現任峽嘉道總兵聞川是誰的人?”

到了這般境地,徐博義已心死:“聞川是孝子,他母親曾患有怪病,苗釧地祭司診斷,需天山之巔的雪蓮花做藥引。”

皇帝明白了:“靖文二十六年,先帝賞了楊嵊一品聖藥,天山雪蓮花。”

“聞川並不全是楊嵊的人,他隻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嗤鼻一笑,這於皇帝來說,已是不忠。

宮外,因著恪王府、徐府被圈圍,各家門戶緊閉,禁軍統領褚鍾,副統領曹魏親領禁衛軍布控全城,四方城門也早早關了。

勇毅侯在府裡煩躁大罵,其夫人是一句都不敢頂。以前侯府與寧誠伯府雖然走得不近,可關係也不差,至少明麵上很融洽。如今會冷淡至此,皆因去年那出事。

隻平心而論,那事擺在誰家頭上,都要氣恨不已。況且寧誠伯府三姑娘後還成了皇後,更是聲名不容有汙,哪是幾次道歉就能過得去的?

勇毅侯夫人也是悔得很:“寧誠伯府幾天前就閉府謝絕來客了,想來是聽著了什麼風。”

若早知皇上看上李駿那閨女,她……她怎麼都不會跟著鐘氏做下那樣的糊塗事,現在外她是頭臉不敢露。六丫頭也是個狼心狗肺的,寧誠伯府飛出鳳凰,她是一點好處不往娘家漏,白瞎了侯爺對她的那片慈父之心。

“你還有臉說,”至今勇毅侯都不敢相信老妻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顛倒黑白的事。

把寧誠伯府當泥捏,她也不用腦子想想寧誠伯府是什麼來頭?再沒落,那也是跟過聖祖爺的開國勳貴。

“爹,”勇毅侯世子從外打聽了消息回來,一臉凝重顧不得行禮就壓著聲音急道:“恪王死在了重華宮,兩刻前,皇上招了宗人令琰老親王、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進宮。”

勇毅侯聞言雙目一斂,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著,皇上終於開始動手了。

榮親王府裡,聽著信的榮親王妃蘇氏茳苑心一沉,手下一個用力就扯斷了佛珠,急急起身,一腳踩著顆滾動的珠子跌趴在地上,似不知道疼一般又慌忙爬起,衝出佛堂。

“王爺……王爺……”

跑到前院紫英堂,見著孤身立於庭院中的人,東倒西歪地走過去噗通跪地,蘇氏茳苑早已淚流滿麵:“王爺,妾身不求那無上富貴,隻想與您白首到老。”

榮親王虎目紅了,在那塊月牙玉印交出去時,他就知恪王沒命活了,心裡頭慶幸,又更覺諷刺:“茳苑,本王已經放棄了。”

榮親王妃驚愕得大睜雙目,確定自己沒聽錯後喜極而泣,連聲說不晚。

他們不是孤魂野鬼,在這世上無依無靠又了無牽掛。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上有家族門楣,下有滿堂兒孫。行差踏錯不怕,就怕明知是死路還不回頭。

相比於榮親王的慶幸,賢親王在得信恪王已死後,心情就複雜了。皇帝還真是有些出乎他意料,拿誰開刀刃不好,偏偏是恪王,其一母同胞的兄長。

“王爺,”幕僚張仲柴沒想到皇帝下手竟這般利落且不動聲色,恪王沒了。

坐在書案後太師椅上的賢親王長吸一口氣,右手拇指與食指來回撚動著,童嘉關的私兵勢必要散去,他得給王府留條活路。

京裡大街小巷空蕩蕩的,可即便如此依舊有禁軍提著燈巡邏。豐和裡弄寧誠伯府將僅留的兩扇小門也給關了,居於豐和裡弄的其他兩戶見此立時隨之。

府裡頭,錢氏哄睡了宏哥兒,將其交給乳母,看了一眼盤腿坐在榻上的婆母,不禁歎氣:“也不知道伯爺什麼時候能回來?”

有他在時,她沒覺著什麼;沒他,遇著事府裡就好像沒有主心骨一樣,連個上朝聽風的人都無。

“出京辦差哪有個定數,”老夫人眯虛著兩眼,撚著佛珠:“你也把心放在肚子裡。任它外頭鬨成什麼樣,隻要咱們伯府不沾事兒,就關起門來安心過日子。”

錢氏癟了癟嘴沒言語,她這不是怕變天嗎?

恪王府外,唐逸幽看著手裡的幾張金票,蹙眉苦笑。這是恪王妃剛剛著人送來的,一萬兩金票隻買一句準話,恪王是否還活著?

話是按著皇上的意回了,但金票他卻是不敢往懷裡揣。小心折好,還是等進宮複命時交給皇上吧。

見席嬤嬤回來,徐雅雯令乳母將兩個在打瞌睡的閨女抱進寢房。

“怎麼樣?”

緊鎖眉頭的席嬤嬤也在擔心自個:“鎮國公世子收了金票,說王爺欲毒殺皇帝不成,被誅殺於重華宮。”

一聲痛吟,徐雅雯死心了,大張著嘴凝眉無聲哭著,手捂緊揪的心頭。

“王妃娘娘,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席嬤嬤回頭往內室通往正堂的門看了一眼,後小聲言道:“您還有兩個小郡主。”

狠抽一口氣,徐雅雯捂在心頭的手十指緊摳,摳進了肉裡,疼痛令她清醒,水眸慢慢眯起:“王爺,是妾身對不住你,”身子緊繃到抽搐,眉尾聳動,“準備晚膳,送他們上路。”

“是,老奴這就去,”席嬤嬤正欲轉身,卻又被叫住,“等等,”徐雅雯雙唇顫動,右手張開慢慢下落覆上微凸的腹部,嘴張合了好幾次才發出聲,“另熬一碗墮胎藥,”這個孩子不能留,“還有兩碗……兩碗,”淚洶湧,流進嘴裡,苦鹹苦鹹,“兩碗絕子湯。”

音一落,人就癱了,從榻上滑坐到地。要想皇帝留活命,她的兩個乖女就不能誕下流有恪王血脈的後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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