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暢快的笑聲, 感受著他胸腔處的劇烈震動,李安好有點轉不過彎來,她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抬眼上望, 皇帝眉目之間儘是喜意, 不像是裝的。
“皇上,臣妾這月有來葵水,”雖然僅兩天就乾淨了,但也是來過了, 所以他想的那事應該沒可能。
“你不懂,”皇帝已經認定她懷喜了。夢到真龍, 乃帝王之象,頭長龍角示男胎,不會錯的。
李安好蹙眉苦笑, 就好像他很懂一樣:“還有幾天就出正月了,到時薑院判會來給臣妾請平安脈。”
皇帝神色變得鄭重,抱著她的手也下意識地輕柔了許多:“可能才上身, 你平日裡多注意一些,後宮的事務也不必親力親為。朕養著內務府,不是讓他們吃乾飯的。”
一直都知皇上想要個健壯的皇子,隻李安好沒想到他會完全不在意那可算之為大不敬的夢:“您很高興?”
“當然高興, ”皇帝回答得毫不遲疑, 抬手幫她將黏在麵頰上的幾根碎發捋到耳後:“朕日夜盼著呢, ”親吻了下妻子的額頭, “身為父親, 朕希望他能青出於藍,強過我百倍千倍。”
皇上眼裡有光,李安好動容了抽了下鼻子, 閃動著淚花的桃花眸中儘是他,哽聲打趣道:“您好貪心啊,能與您比肩已是上天厚愛,還強過百倍千倍。您是在為難臣妾,還是在為難老天?”
“這是朕的祈望,”皇上手覆上她的小腹,格外小心翼翼,指下軟軟的很平坦,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又在床上磨了一會,兩人才起身。李安好欲伺候皇上更衣,卻被攔住。
為妻子圍上鬥篷,皇帝搖鈴招了範德江進來服侍,用早膳時更是時時留意著她的胃口和喜惡,見其進得香才放下心去上早朝。
跟在後的範德江瞧皇上那輕盈的腳步,感覺這方圓一裡地內都充斥著歡喜,再結合剛剛見著的種種,心裡有了數。
送走了皇帝,李安好呆坐在榻上,夜間做的夢到這會還沒忘去,也是奇怪,細細回味,不知何時右手已撫上自己的小腹。醒過神來,不禁自嘲笑之。都怪皇上表現得太堅定,帶得她都開始犯傻,扭頭吩咐寶喬:“去把寶鵲叫來。”
“是,”寶喬覺得今天主子有點怪怪的,凝眉退下。
李安好長呼一口氣,輕笑一聲。
將食材處理好放進瓷罐中燉上,寶鵲洗了手,從掛在腰間的荷包中取了一枚牛乳糖,剝了裹在外的糖紙送到嘴邊。
“寶鵲,娘娘叫你,”寶喬一腳跨進小廚房,就見其兩眼彎彎一臉享受,不禁笑罵:“你這張饞嘴幾時才能忘了吃?”
大力咀嚼,寶鵲兩手叉腰:“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不能食人間美味,賴在這人間還有什麼意義?當初跟了姑娘,是她此生做得最對的事。皇宮是至貴之地,集天下珍饈。主子身份尊貴,這坤寧宮的小廚房是要啥有啥,絲毫不浪費她一身的本事。
咽下嘴裡的牛乳糖,寶鵲就整了整衣飾,去往後殿。
不待人走近,李安好便聞到一股奶香味,湊了湊鼻子,這奶香較之早膳時喝的牛乳更加的濃鬱,其中還夾雜著絲絲甜,口中生津,吞咽了下問道寶鵲:“你吃什麼了?”
寶鵲愣在當場,舌頭在嘴裡轉了一圈:“奴婢沒吃什麼呀,”她確定。
“那本宮怎麼聞到奶香,”李安好口中津液不斷往外滲,她近來好像變饞了。
奶香?寶鵲了然了,摘下腰間的那隻元寶荷包:“是這個,”取了兩顆奉至主子麵前,“每日禦膳房送來的牛乳喝不完,浪費了可惜,奴婢就把牛乳做成了糖,主子嘗嘗,”那是一臉的真誠,“可好吃了。”
李安好拿了一顆先放到鼻下聞一聞,是這個味,剝了送入口中,**醇厚不是很甜,確實好吃,將右手放到榻幾上:“你給本宮把下脈。”
什麼?
不但寶鵲傻了眼,就連守著的九娘、寶蘭都愣住了,後連忙問道:“娘娘,您可是有哪裡不舒坦?”
李安好搖首:“沒有,本宮就是想確認一件事兒。”
寶鵲眨巴著眼睛,主子讓她把脈,可她就識得幾種脈象,心頭一突,雙目驀然大睜,驚愕之餘立時上前搭脈。
按之流利,圓滑如滾珠……又喜又……又有些不知所措,她雖跟著娘把能學的都學了,但但那什麼紙上談兵都憑嘴說,她沒伺候過懷胎婦人。
品著寶鵲麵上的神情,李安好知道結果了,左手緊捂小腹,蹙眉問道:“怎麼會?我這月明明來了月事。”
“脈象應該沒錯,”寶鵲很是自責:“年前您吃得清淡再加天寒,麵色有些不佳,奴婢就……就,”說著話人便跪到地上,眼淚汪在了眼眶裡,“就燉了幾天活血的湯膳,也許是因這才……奴婢該死,”磕頭領罪,她差點害了姑娘。
李安好聞之,心一緊也有些後怕:“這不能怪你,年前太醫院院判薑蓯靈給本宮請平安脈,也沒診出有喜,”大概是那時上身時日淺,肚裡這個倒是皮實,“你估摸著本宮有喜多長時日了?”
“脈象清晰,搏動強勁,一月有餘,”寶鵲想到瓷罐裡的那湯膳,真想抬起手扇自個兩巴掌。
都一個多月了,她竟一點感覺都沒。仔細想,又不全是,最近胃口變好了許多,吃什麼都香。
寶蘭回過味來了:“奴婢去抓兩副安胎藥。”雖然正月裡有忌諱,但有什比得娘娘和小皇子緊要?
寶鵲略有猶豫,但還是搖首否決了:“娘娘身子康健,腹中小主子也疼人。無什不好的反應,還是不要吃藥的好,畢竟是藥三分毒。”
九娘不放心:“奴婢還是去太醫院請薑蓯靈來一趟吧?”
“身子如何,本宮清楚。這事先彆外傳,等出了正月再說。”
“那皇上那?”九娘覺得還是要告知一聲,夫妻之間最忌諱的就是不信任。
李安好莞爾,低頭去看自己的小腹,眉眼都柔和了許多:“待皇上來了坤寧宮,本宮親與他說。”
“娘娘,”馮大海進殿稟報:“各宮妃嬪已經到齊了。”
“嗯,”李安好移開捂著腹部的手,準備起身。九娘幾個見狀立時上去攙扶,幾乎是異口同聲道:“娘娘小心些。”
“你們太緊張了,本宮沒那麼嬌弱,”話是這麼說,但李安好還是確定腳踩實了才站起:“走吧,也彆讓她們等著了。”
曆經了多番清洗,現各宮妃嬪都規矩得很。皇後未到,她們安安生生的,該坐的坐該站的站好,目光均下斜,無一個敢亂瞟。
坐在眾妃之首的淑妃,遭了去年的那次禁足,收斂了不少。隻當初出手,她就已想過下場,所以也無什可怨。相比之下,倒是坐於其下手的郝昭媛眼底多了一絲陰沉。
她不痛快。
今日朱薇嵐總覺頭重,昏沉沉的,心口還難受得慌,好像就什麼東西在裡頭攪動,想吐吐不出來。抬手用掌心貼著額,也不燙,她怎麼回事?
“皇後娘娘駕到……”
中妃嬪起身深蹲行禮:“妾等請皇後娘娘安,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由九娘和寶蘭攙扶著坐到主位上,李安好同往日一般雙手置於腹部:“都起來坐吧。”
“謝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