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將朕平日裡看的那本《諸字通典》拿出來,再去南彥書房取《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春秋》、《聖言》,一道送去坤寧宮,”皇帝已經決定了,從今兒起他便開始教導雲霄。
養兒防老,他不要臭小子養老,隻需其能及早擔東宮之責,為父分憂。
十九年,給自己留四年,還有十五年。皇帝想他十六歲登基,群狼環伺之下也安然走到今天,蓄勢成,朝綱漸穩。而臭小子絲毫不遜色於他,又有他親自教養,十五歲足矣能獨當一麵。
人啊,還是要為自己活幾天,不然這一生過得也忒沒意思了。
範德江又呆了:“皇皇上,皇後娘娘才才懷胎兩月。”他就不怕把太子爺給嚇跑嗎?呸呸呸……太子爺乃是真龍,什麼風浪禁不住。
“懷胎兩月怎麼了?”皇帝可是知道皇後最近吃什都香,還儘挑好的吃。那小子才兩月就曉得補養身子了,不怪能活到耄耋之年。
“沒沒怎麼,”範德江縮脖子聳肩往後退了半步:“皇上,那早朝?”
皇帝又想起朱氏之言了,一生勤政,他懷疑自己最後死都是死在乾正殿這把龍椅上,側首看向範德江,麵目陰沉:“朕一夜沒合眼,你還催著去上早朝,是想要累死朕嗎?”
咚一聲跪地,範德江嚴肅認真道:“皇上,奴才這就服侍您就寢。”
天乙閉上半張著的嘴,往邊上的盤龍柱後去了去。
皇帝起身,走向後殿:“這有天乙伺候,你去趟太和殿,讓文武百官都散了。”
“是,”範德江不敢再多吱一句逆聖意的話,他家底厚實還沒霍霍完,就這麼沒命了豈不是都便宜了龍衛?這夠他哭到閻王殿。
洗漱了一番,皇帝又覺腹中空空:“皇後每日裡都會喝一盅牛乳,從今……”
“臣這就去禦膳房給您取,”話音才落,天乙又立馬改口:“不,不去禦膳房,臣去坤寧宮給您取。您熬了一夜了,進了早膳再睡吧。”
還是龍衛懂他心思,皇帝點首:“去吧,皇後若是問起,就說朕很累。”依著元元的性子,肯定會過來看看,這會他確實很想她陪在身邊。
“是”
在往太和殿的路上,範德江就在苦思冥想皇上毫無征兆歇朝的理由。文武百官跟前,他要保證皇上的體麵。隻這合適的借口,也是當真難尋。
說皇上病了,這是咒皇上,論罪當誅。說皇上累了,那文武百官就該疑惑皇上昨夜乾什麼去了?說不定還能傳出個皇上夜禦多少女,荒廢了朝政。
深歎一口氣,眼瞧著太和殿快到了,範德江耙了耙耳鬢,該怎麼說呢?要不就什麼也不說,板著臉直接讓他們退朝?
又歎一聲氣,也不知皇上這回得多久才能緩過來?皇後娘娘才有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噝,範德江靈光一閃,尋找到完美的理由了。皇後娘娘懷喜,皇上興奮之餘又惜皇後辛苦,決定歇朝一日,陪伴之。
這都過了點了,皇上怎麼還沒來?太和殿的文武百官心不寧,有幾個屢屢望向在與鎮國公世子敘話的寧誠伯。瞧他神色怡然,心又踏實了些。
李駿這輩子乾下的唯一一件大事,便是生了個好女兒。
家裡有適齡閨女的朝臣,不免又開始寄望今年的大選。可轉眼,見著有兩閨女在後宮的武靜侯,那心頓時拔涼拔涼。
大概皇上就好皇後那口。
奉安國公陳弦惦記著閨女,推了推站在前的親家:“賤內有些想九兒了,打算這兩天過府看望。”
“親家母若是有空,可常來府裡走動,”鎮國公心裡也愧疚:“她守著霧影苑,寡淡得很。”小五才走月餘,他媳婦就神思不寧的,要不是大兒家的察覺,府裡都不知她有了娃子。
那時懿貴太妃才死不久,小五媳婦很害怕,怕被外頭傳不敬懿貴太妃。
他聞之是又氣又覺可笑。小五是八月十六離的家,懿貴太妃是八月十四薨逝的,兩小兒八月初十成親。
不說懿貴太妃夠不夠格令天下臣民守孝,單論哪個太醫有那本事能掐準了懷孩子的時候?
鎮國公府不是吃素的,外頭敢傳,鎮國公府就敢踹了那窩。
範德江抱著拂塵,揚著一臉喜意進了太和殿,唱道:“皇後娘娘懷喜,今日歇朝,有事上折,無事退朝。”
正欲跪拜的百官有點回不過神來,歇朝?一向勤政的皇上竟因為皇後懷喜歇朝,那皇後這胎是不是不太好?可觀範德江的麵,又不像是不好。
縱觀過去,自皇上登基,除了逢年過節和帝後大婚,也就懿貴太妃病逝,罷朝三日。
不太對啊!
寧誠伯最歡喜,立馬跪拜磕頭:“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範德江見站在隊列前的那幾位盯著他,腿腳開始移動,準備撤。
“範公公,”賢親王叫住了人:“皇後娘娘鳳體安康否?”
“王爺這話是何意?”燕茂霖可不是寧誠伯,絲毫不懼賢親王:“皇後娘娘懷喜,皇上不該高興?”
那必定是要高興的,在場的誰不清楚皇上缺啥?身子健壯的皇子。
賢親王淡而一笑,跪地磕頭:“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話說出來有多難,皇帝吃過虧,其一旦有了健壯聰慧的兒子,必是要及早立東宮帶在身邊教養。
東宮,那是名正言順的大統承繼者。高祖十一歲入朝聽政,淩庸墨屬意的太子,接觸朝政估計也不會晚。
皇後懷喜,那皇上是不是該下旨大選了?
有三兩朝臣拉住範德江,旁敲側擊地問詢。範德江聽出音了,但他真不知道。
天乙拎了皇後準備的食盒回了乾正殿,見皇上半躺在榻上出神,算是再次確定主上是大徹大悟了。
皇帝眨了下眼睛,無精打采地問:“皇後呢?”
將早膳擺在榻幾上,天乙奉上牛乳:“皇後娘娘聽聞主上一夜沒合眼,很是擔心,令寶鵲燉了魚湯,說一會親自給您送來。”
“嗯,”皇帝被安撫了,接過牛乳小口飲用。
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群癡心妄想的臣子,範德江慢悠悠地朝乾正殿走去,這兩日他能躲閒就躲閒,皇上現看誰都煩。
隻路就這麼長,他又不能進一步退三步,兩盞茶後回到乾正殿,以為皇上睡了,卻不料皇上正盤坐在榻上等著。
“朕沒上朝,朝臣們什麼反映?”
您這表現像極了幼時村口地主家兒子逃學時的模樣,範德江不敢有拖遝,回道:“文武百官都高興極了,還問您準備什麼時候下旨選秀。”
下旨選秀,皇帝臉黑了一分:“臨幸妃子不需損耗精元的嗎?他們是想要朕短暫的壽命再短上一截?”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