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起,燕茂霖持玉笏的雙手收緊,指節泛白,他去平中省賑災時有具體了解過沙曼陀香的藥性,眼底晦暗。有人要皇後母子俱損。
不等下言了,孔方之出列跪地叩首:“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
皇帝輕哂一笑:“還不到你認罪的時候,孔氏會著熏了香的衣裙去坤寧宮請安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一滴豆大的汗珠自孔方之的額滴落,打在金磚上。
“範德江,”皇帝垂目看向擺於麵前的那遝被處理過的供詞:“拿給他們過過目吧。”這份供詞裡,沒有西北、楊家以及江陽嚴氏。
“是”
“罪妃淳氏母族祖上姓氏為‘沙’,係前朝獻藥巫醫沙施之後,”皇帝語調平靜,陳述著淳氏供詞:“憤慨於前朝豐天女皇的武斷,殘餘的沙氏族人投了南蠻……”
大略瀏覽了一遍供詞,琰老親王氣恨得隻想罵娘,若他記得不錯,這淳氏是太後留下的。南蠻奸細混進後宮,還是個巫醫。皇帝能安然活到現在,可真算是他們老淩家祖上積了德。
殿裡百官麵色難看,寧誠伯聽皇帝說了事情的來去,也不看供詞了,衝出隊列就咚一聲跪到孔方之身側。
“皇上聖明。這淳氏看似身世清白,誰能想到會是外邦奸細?”說著便斜眼掃過念念叨叨要皇上充實後宮的譚永青之流,“能送進宮一個,就能送進第二個,皇上取消大選實為明智之舉。”
可真會順杆往上爬,文華殿大學士譚永青憋著一肚子氣,他支持選秀有錯嗎?就照這情況下去,皇上後宮隻皇後一人是早晚的事。
老父不在,身為世子,陳一耀自是要代奉安國公府表明態度:“還請皇上追責賜淳氏玉鴦牌之人,以及淳氏之父緬川知府淳踱。”
你小子在嚷嚷什麼呢?不少知情的官員紛紛看向陳一耀,他曉不曉得賜淳氏玉鴦牌的是太後?
陳一耀當然知道是誰留的淳氏:“諸位不用這麼驚愕,太後娘娘尊貴,我奉安國公府廟小,”俯身叩首,“且身為世子,自當遵從祖父決斷。”
燕茂霖持玉笏走出,一臉沉重:“太後為何要執意留下淳氏,其中是否還有旁的因由?”一點不虛,言話慷鏘有力,“事關太後清白,臣請皇上按律將此事交於大理寺和宗室嚴查。”
抽氣聲接連不斷地傳入耳,陳一耀毫不猶豫地道:“臣附議。”
閆冬銘看了一眼陳一耀,也出列了:“臣附議。”
“臣附議,”唐逸幽接上,大理寺卿也不孬:“還請皇上按律嚴查太後。”
“外邦奸細都混進後宮了,”勇毅侯看著跪著的那一群,也站隊了:“這回皇後娘娘是大幸逃過一劫,那下回呢,倘若傷及龍體又該如何論?往大裡說,這事涉國運,還請皇上不要顧念母子之情。”
孔方之知道閨女是無辜被牽連,也不怕了,這會他生啃了淳氏的心都有:“不用往大裡說,利用控魂秘術操控她人為己用,借沙曼陀香殺皇後及其腹中龍嗣。她是要絕我大靖國運,還請皇上嚴查。”
吵架還是文官在行,唐逸幽再一次意識到四書五經的厲害了,用力吞咽口水。聽聽燕茂霖和孔方之所言,真可謂字字見血。
久不出言的皇帝看向已經站起的琰老親王,他是想借此重責太後,一點一點剝去其尊榮。如此等到廢太後的那天,世人也不會覺突兀。
隻要不是淩氏後嗣出事,琰老親王是一點不在意查誰。而且自先帝突然駕崩那天起,他就對太後多了幾分戒心。
正好趁此機會查一查,她到底是人是鬼?
走至大殿中央,拱手向上。
“臣附議。”
今兒都四月初四了,還有三天就是太後壽辰,李安好又看了一遍單子,確定沒什麼問題後,接了寶鵲端來的烏雞湯。這湯裡放了鮑參,極為鮮美,熬了一夜,雞肉還嫩滑得很,一口接上一口。
“彆忘了給皇上送去一些。”
見主子用得香,寶鵲心都是滿的:“奴婢已經分出兩盅交給地辛了。剩下的一些鍋底和雞架子,勻了小雀兒一碗,旁的讓寶櫻她們幾個分了。”
李安好莞爾:“小雀兒多虧了你。”
“奴婢算啥,她最該謝的是皇上和娘娘,”寶鵲見主子湯盅裡下了一半,接過來又添了些:“以前儘吃不長高,這三四個月,奴婢瞧著她開始長個了。”
那是身子的虧空補回來了,李安好進了有兩盅才停下,手撫著肚子,笑言道:“你這麼饞,可怎麼得了?”
寶鵲聞言收拾碗筷的手慢了下來:“娘娘,皇上養得起,”所以饞點也沒什不好。
李安好笑出了聲。
“娘娘,”這時馮大海跑進殿:“今兒皇上將罪妃淳氏是南蠻奸細之事在前朝講了,聽禦前的人說,朝臣們要皇上嚴查太後。”
李安好斂目,麵上笑意淡了兩分。皇上這是在削減太後尊榮,為廢太後鋪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作者君今天上午做針灸耽誤了些時間,就更得比較少,爭取明天給補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