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商場上的對手, 秦丞一向是不留情麵的,商場博弈, 本來就跟賭.博一樣,拚的是實力, 玩的是技巧,要是隻憑運氣, 根本走不了多遠, 玩不起就不要玩,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不是挺好。
年少輕狂,天之驕子,仗著自己能力卓絕, 不留後手, 然後將一個家庭推入深淵。
如果在顧忌林曜的感情之前,他或許會對此嗤之以鼻,沒有親身體驗過,很難了解那種感受, 因為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那種境地。
可是陷入那種境地的,是他心愛的, 放在心尖上, 不忍心他受到彆人一點兒磋磨的人,他的體會, 他幾乎感同身受。
五歲的孩子, 失去父母, 沒有長輩, 隻能在孤兒院長大,成長的過程不允許哭鬨,隻能努力。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解救他的人,華晟福利院的一切都是他出資建設的,因為父母說他心太冷,作孽太多,能贖一點兒罪過是一點兒罪過。
那個時候他不以為然,現在才知道,才他是把他推入地獄的人,將他的純真,善良,笑意,在十幾年前的冬天全數抹去,然後要求他愛上自己。
這在彆人聽起來,簡直像是一場笑話一樣。
“林曜,隻要你醒過來,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秦丞握著青年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麵。
他的手指如玉,白皙的幾乎通透,卻柔軟的讓人愛不釋手,手這麼軟的人,心怎麼可能硬的起來。
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秦丞猛地抬頭,懷著滿腹的期待和莫名的恐慌,對上了青年眨動著睜開的眼睛。
眸中氤氳著水光,帶著迷茫,像是黑色的琉璃一樣,帶著純稚如孩童一樣的光芒。
那種光芒,跟秦丞第一次跟他近距離接觸時的光芒很像,卻又不完全一樣。
“林曜,”秦丞率先開口,“你覺得怎麼樣?”
“叔叔……你是誰?”林曜迷茫的晃了晃頭,左右看了看道,“媽媽呢?媽媽——”
他似乎找不到人,撐著身體就要起來,卻猛地捂住了頭,眼眶裡溢出了眼淚,又努力的收住:“頭好痛,嗚嗚……嗚軍軍不哭,軍軍是好孩子,嗚……”
他一邊說著,眼淚卻又撲簌簌的掉著,努力抑製卻不斷打嗝的模樣,讓人看起來心疼極了,也讓秦丞看起來心涼極了。
“林曜,彆跟我演戲,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真的,我可以放你走,可以把華晟都給你,我什麼都不要,”秦丞扶住了他的肩膀,拉下了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道,“你騙不了我的,知道麼?”
林曜看著他的眼睛瑟縮了一下,像是怕極了,渾身顫抖的厲害,卻又不斷的吸氣不敢哭:“叔……叔叔,我聽話,你帶我去找媽……媽媽好不好?我真的……真的聽話。”
眼淚滴落在潔白的被褥上,暈染出微微漾藍的色澤來,他滿臉的淚水,似乎想從秦丞的手下掙脫,卻又因為他過分緊的力道,隻能輕輕顫抖,連大聲哭都不敢。
可是這樣看起來,更加讓人心疼。
[宿主,他說什麼都給你哎,]係統再一次在美.色前智商下線,完全是身為寵物的智商,[他要是給你了,我們就拿著他的東西,讓他去要飯,任務分分鐘就完成了。]
林曜隻在腦海裡淡淡的回了他一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看秦丞的態度,預計關於原身十幾年前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要不然決計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丞的能力很強,展現在商業上的天賦,讓他即使失去目前的所有,也能夠迅速翻身,因為他的人脈,能力都擺在那裡,即使把目前所有的一切給了他,任務勉強算是成功,也隻能拿到最低的任務評分,毫無意義。
聽到茶水間的話,是一個契點,一個可以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重新開始的契點,畢竟被複仇的人感受不到被複仇的痛苦,評分也會相應的降低。
如果維持原來的狀態,隔閡一直存在,事情隻會不斷的惡化,手中掌握著財富與權力的男人,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甘心放手。
這個男人,當初從他開始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拉網,可見相當的有耐心,他是一個合格的獵人,如果原身真的在這裡,很難說不會被軟化。
但可惜,在這裡的是林曜,他永遠記得,自己在這裡是做什麼。
“林曜,你不相信我是麼?”秦丞湊近了,看著他下意識的瑟縮,深邃的目光中透著哀傷,“我讓你那麼不相信麼?”
林曜的眼睛裡麵充滿了恐懼,那種對於陌生成年男人的畏懼,深深地刺痛一個人的心。
比起怨他,罵他,繼續報仇,他是真的選擇遺忘,還是打算開始另外一輪的報複?
秦丞突然覺得……他的目的不那麼要緊了,不管他演什麼,裝什麼,或者真的忘記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在他的身邊。
秦丞鬆開了他,林曜趁他挪過視線,幾乎是下一刻就抱住了被子,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漂亮的眼睛裡麵全是畏懼,可是即使好像智商低於他身體的年齡,他的動作也隻有純稚,而不帶一絲的傻氣。
秦丞轉過頭,看著他下意識的挺直腰背的舉動,儘量用最和緩的聲音問道:“你想找你媽媽,你記得你媽媽長什麼樣子麼?”
孩子的心性最是不記仇,即使剛才對這個人還怕的很,但是聽到要幫他找媽媽,下一刻,眼睛裡麵就亮起光芒來。
林曜眨了眨眼睛,似乎努力思索了一下,突然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手指焦慮的在唇下用潔白的牙齒咬著:“我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了……”
即使心智似乎倒退到了十幾年前,但是那麼多年前的記憶,早就模糊的再也看不清了。
秦丞不知道他是怎麼憑著一股韌勁來找自己複仇的,但是這種忘記了母親樣子的神態,讓他看起來像隻小兔子一樣,可愛極了。
他曾經冷靜的一麵,秦丞喜歡,可愛的一麵,他也喜歡,如果記憶真的能夠倒退到十幾年前,或許也是一種補償的方法。
雖然內心在否定著,但是秦丞突然對於這種有可能存在的現實有了一絲期待。
“軍軍,過來,肚子餓不餓?”秦丞沒有哄過孩子,但是這種跟哄戀人,應該是差不了多少的。
林曜的肚子適時的叫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秦丞伸出的手,身體卻努力的往後縮了一下。
這個人剛才好凶,不是好人,媽媽說,不可以相信陌生人。
“叔叔……”這個稱呼讓秦丞皺了一下眉頭,雖然他的確比林曜大了十三歲,但是叫叔叔卻好像一下子差了輩分進去,不過,算了……“餓了的話,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
孩子對吃的最感興趣,尤其是林曜這種愛吃的,在聽到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時候,什麼媽媽說的話,都忘到了腦袋後麵,他嘗試著將手放在眼前的陌生人手裡,試探的問道:“我想吃好多好多的巧克力也可以麼?”
林曜對於甜食,似乎有著特彆的愛好,秦丞不敢嚇到他,隻是小心的不帶絲毫威脅的握住了那隻綿軟的手,將人整個從被子裡麵拉出來抱了起來。
突然的騰空引起了小家夥驀然的驚呼,可是下一刻,他就笑彎了眼睛,雙手抱著秦丞的脖頸,試探的往下麵看了看,踢著腿笑意盈盈:“好高~”
“開心麼?”秦丞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的笑臉了,這個時候再見到,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開心,叔叔,我們快去吃飯吧,”林曜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看著秦丞道,“我好餓。”
“好,我們去吃飯,”秦丞閉著眼睛平複了一下心緒,就那麼抱著他走了出去。
……
“失憶?你確定?”崔灝手上夾著煙,在洗手間的吸煙區噴雲吐霧,煙霧繚繞,他頂了頂嘴角道,“你確定他這次不是裝的?醫生檢查結果怎麼說?”
“醫生檢查結果?”秦丞的手上同樣夾著煙,他以前沒有煙癮,可是從林曜背叛他以後,就越抽越凶,隻是現在,那根煙隻是夾在他的手指間,時不時的彈一彈煙灰,卻不常送進嘴裡,“他們之前說沒事,後來檢查一下又說什麼腦部可能受到了不知名的撞擊,沒什麼損害,但是有可能他自己選擇了忘記,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那你自己怎麼想?”崔灝問道。
秦丞對於醫生的結果不屑一顧,但是對於這個問題,沉默了一下道“如果這是他希望的,那我隻能相信他。”
不管事實的真假,都相信,抱著那僥幸的萬一,總比一點兒希望都沒有的好。
“行吧,你可真是個人才,”崔灝將煙頭按滅,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據說他現在的心智隻有五歲,那你是把他當兒子養,還是當愛人養?對那麼小的孩子,你下得了手?”
“他思維是五歲,身體卻是成年人,”秦丞閉了閉眼睛說道,“他要是一輩子五歲,我總不能當一輩子和尚。”
“行行行,你有理,”崔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不愧是咱們人渣協會的領軍人物,對了,他五歲的模樣我還沒有見過呢,能不能去看看?”
“不能,”秦丞果斷拒絕了他的窺探,可惜這位兄弟的臉皮卻比城牆還厚,死賴著也要跟著過去。
病房的門打開了一條縫,一身病號服,頭上還裹著白色紗布的林曜沒有乖乖的躺在被窩裡麵,反而趴在床上,晃著潔白的腳丫,吃著薯片,正在看著電視,隱隱約約還傳來了“我一定會回來的!”這樣一聽就是反派的語錄。
他的皮膚白皙的很,手腕腳踝,因為過分的白皙,隱隱可見黛青色的血管,連帶著腳趾都是粉色的,一個個飽滿的像葡萄一樣,明明父母長的不是多麼高的顏值,偏偏生出這麼一個兒子,哪裡都像是精雕細琢的一樣,好看的不得了。
美人清冷的時候好看,隻可遠觀不可褻.瀆,那麼一副純天然的模樣也好看,他似乎看到了什麼精彩的情節,樂的笑彎了眼睛,露出了平時不常見,尖尖的可愛的虎牙出來,那股子純稚的氣息撲麵而來,崔灝心裡頓時就罵娘。
這種純情跟那種小少爺們裝出來的純情比,真他媽的讓人心裡癢到了極點,這要還是裝的,他真的為他這個兄弟默哀三分鐘。
[宿主,那兩個大壞蛋在外麵偷窺你哎,]係統看狼羊大戰看的津津有味,順便還能以微末的智商品評一下,[那隻羊好聰明吖。]
[都蠢,]林曜的評價沒有帶一絲的客氣,但是語氣跟他的表情完全不符合。
他在嘩啦作響的包裝袋裡掏著薯片,似乎因為掏不到,從趴著轉為了跪坐在床上,眼睛整個探到了袋口那裡,本來開開心心的情緒因為零食的吃完,瞬間由晴轉陰,結果這一轉頭,還看見了在門口偷看的秦丞。
那漂亮的臉頓時皺了起來,漂亮的眼睛往門口瞪了一眼,轉過了身去,手臂環住,那意思就差給背影上寫上幾個大字——我生氣了!
“你怎麼他了?”崔灝在自己心裡給自己掛上人渣第二的牌匾,並沒有為剛才那個瞪眼某處彈跳了一下而有任何的懺悔。
“我答應他帶他去吃好吃的,但是隻給他喝了白粥,”秦丞談起這個,似乎也有些頭疼,“他還在養傷,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因為這個就生氣了。”
崔灝毫不猶豫的給予了嘲笑,正打算跟著秦丞進門,卻被那門一把甩在了臉上,差點把鼻子都給甩扁,然而他想開門,裡麵已經被反鎖,他隻能對著門低咒了兩聲轉身離開。
“還生氣呢?”秦丞從林曜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軍軍是乖孩子,受傷的時候不能吃那些東西,要不然頭該更疼了,到時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乖孩子要聽話知道麼?”
可惜孩子這種生物,一旦慣了,寵了,意識到大人沒有威脅的時候,那絕對是不會聽話的。
林曜鼻腔裡麵輕輕哼了一聲,大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架勢。
秦丞捏了捏眉心,第一次覺得帶孩子比上一天的班還要累得多。
上班遇到什麼事情,還有點頭緒,可是孩子這種生物,變臉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的預兆。
哄也哄不好,打又打不得,隻能寵著,偏偏越寵越無法無天。
“叔叔錯了好不好,叔叔不應該騙你,”秦丞耐心的分析自己的過錯,從來沒有道過謙的人現在在這裡跟一個孩子認錯,可能商場上的人見了,都會笑掉大牙。
“叔叔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等軍軍病好了,真的想吃什麼,叔叔都帶你去吃好不好?”
“叔叔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清涼的青年音,林曜的眼睛裡麵仍然帶著不滿,小心翼翼的伸腳去踹了踹秦丞的腿,“我不相信你!你是大騙子。”
秦丞努力的深呼吸,告訴自己要看在這是林曜的份上不要生氣,要有耐心,然而下一刻,他就拉住了踢在自己腿上的腳踝,將那驚慌失措,努力攀爬的人以毫不費力的姿態拉到了跟前,身體放在了腿上,手掌卻打在了屁股上。
啪的一聲,懷裡張牙舞爪的人頓時掙紮的更厲害了,要不是秦丞力氣大,差點兒滑脫了手去。
“啊,好疼,叔叔我知道錯了,”林曜呼喊的聲音綿綿軟軟。
引得秦丞下一巴掌落下去的時候,已經變了味道。
他清楚的知道,這個人身體的每一處敏.感的地方,知道怎麼樣會讓他舒服,也知道怎麼樣會讓自己舒服,那樣比暖玉還要膩滑的感覺,隻需要觸摸上一次,就會念念不忘,而他觸摸過上百次。
打屁股打不成,雖然跟崔灝說的不能當一輩子和尚,但是對著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他到底下不去手,隻能將趴在腿上的人攔腰抱了起來,放在了腿上。
林曜的眼圈有些泛紅,秦丞那一巴掌雖然沒使太大的力氣,但是聰明的孩子都知道喊疼,而且要喊的大人舍不得再打下去。
“真打疼了?”秦丞抱著他,低聲問道。
如果這是一個真正的五歲的孩子,他可能會去哄,會心疼,但是漂亮的青年靠在他的肩膀上,紅著眼圈,委屈巴巴的蹭著他的肩膀撒嬌,呼吸好像就在咫尺之間,秦丞扶在他腰間的手,不受自己控製的滾燙了起來。
雖說男人都是下半.身的生物,但是他這樣的人,也隻會對著喜歡的人,才會有反應。
身體記錄著他對這個人最真實的喜愛,即使生氣,也喜歡的緊。
真是魔怔了。
“疼了,”林曜挪了挪自己的屁股,一臉可憐加委屈,“叔叔說話不算數,還打人,叔叔是大壞蛋!”
“叔叔要是大壞蛋,你的屁股應該疼得你坐都坐不到這裡來,”秦丞緊緊盯著他的臉說道,試圖在那張臉上發現一絲的端倪。
係統哎呦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見識多了,居然秒懂了小黃段子:[宿主,他耍流.氓,對著一個五歲的孩子都能耍流.氓,人渣,不是人!]
林曜沒空理他,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似乎對於那種坐都坐不到那裡的疼痛充滿了恐懼,眨著眼睛,在秦丞眯了一下眼睛的時候呲溜從他的懷裡光著腳丫跳了下去,跑到了牆根試圖把自己藏起來:“你彆想,我不打針!壞叔叔,壞叔叔!”
他的聲音綿軟中帶著嬌氣,秦丞卻皺了一下眉頭,過去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道:“下次不準沒穿鞋就往地上跑,再發現,就真的讓你屁股疼得下不了地聽到沒?”
他的臉色真的冷下來的時候,連崔灝都會犯怵,更彆說林曜了。
手臂環著他的肩膀,懷裡的青年縮了縮,終於乖巧的點頭,小聲道:“知道了,叔叔你好凶,”他小心翼翼的揪著秦丞的衣領道,相當的會看臉色下菜。
“你乖乖聽話,叔叔就不凶,”秦丞將他放在了床上,起身去弄濕了毛巾,過來給他擦著腳丫。
漂亮精致,連帶著腳踝的骨骼都漂亮到了極點,人怎麼能長出這麼完美的身體?這是秦丞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輕輕的吻在腳背上落下,手裡捏著的腳踝往回縮了一下,秦丞抬頭,青年純稚的眸中帶著疑問和微微的臉紅,他說:“叔叔,臟,癢~”
“不臟,”秦丞放開了他的腳,背過身去去了洗手間,低頭洗著毛巾,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兒以為,他最初認識的那個林曜,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