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千螢嘴裡叫著趕緊雙腳踩地穩住車身,時陸早已眼疾手快跳下來,皺眉問。
“怎麼回事?”
“好像鏈條掉了。”千螢苦著臉蹲下去檢查了一番,神情絕望。
“要找師傅去修。”
“回鎮上嗎?”
“.........”兩人的位置很尷尬,不偏不倚,正好在鎮上和家中間那點,推著車子走下去要十來分鐘,上去也是十幾分鐘。千螢遙望了下暴露在日頭中的鎮子,又看了看山上的屋頂。
她扭過頭,把最終選擇權交給了時陸。
“.........”時陸沉默幾秒,“不然我們走上去吧。”
下去又要修半天車,到時候還要騎上來,看千螢先前費勁的樣子,時陸不由對這輛單車的質量產生二度擔憂。
比起近在咫尺顯而易見的答案,他不喜歡未知數。
“好的。”
千螢推著車子開始往上爬,時陸悶不吭聲跟在她後頭,水泥馬路被過分猛烈的日光曬得泛白,灼熱溫度透過鞋底隱約傳來。
沒走幾分鐘,時陸已經隱隱不適,日光刺得他眼睛發暈,身體溫度上升,額頭滾燙,兩邊太陽穴泛起熟悉的陣痛。
他抿緊唇,沒有發出一絲動靜,緊緊跟在千螢的背後,垂眼盯著兩人的鞋麵。
這條路不長,隻是有幾個陡坡,中間還有段林蔭路,落下片刻陰涼。
時陸許久都沒有聲音,讓千螢不由往後看,男生一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瞳孔黝黑,嘴唇蒼白,他臉色是緊繃的,仿佛忍耐著極大痛苦,整個人都像是搖搖欲墜下一秒會直接暈過去。
千螢提起心,不禁問:“你沒事吧?”
無人應答,過了好一會,時陸才從抿緊的唇中發出一聲極輕地,“嗯。”
似乎連開口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千螢不敢再和他說話,隻是放慢了步伐,推著車子不著痕跡地走在他身側,自然落後兩步,注意力放到了時陸身上。
離民宿已經不遠,幾乎可以看到那扇小院木門,最後這段路程時陸腳步愈漸緩慢,仿佛撐不住沉重的身軀,兩人終於走到了大門前,即將要踩上進去的那級台階。
千螢提著的那口氣即將要放下,就見變故橫生,上一秒還好端端站在她身前的人倏忽倒了下去。
“哐當。”
自行車被丟在地上的聲音。
千螢衝過去用力伸直雙手,抓到的也隻是時陸衣服的一片布料。
男生重重摔在台階前,雙目緊閉,鼻息微弱,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
時陸突然暈過去了,千螢嚇得六神無主,和千正民兩人花費不少功夫把他背回了房間。
醫生很快趕過來,全身檢查一遍,說他隻是中暑,可人卻遲遲沒有醒來。
傍晚時分,時陸發起了高燒。
千螢用冷水加毛巾濕敷著他額頭,男生在夢裡也非常痛苦的樣子,眉心始終未曾鬆開,頭不安地在枕頭上動著,嘴裡不住喃喃。
他始終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途傍晚時分時陸睜開眼一次,千螢連忙湊過去叫他,男生瞳孔裡卻茫然渙散,像是根本看不到她,隻不停重複著難受頭痛。
千正民拿了藥上來,想辦法喂給他,時陸勉強吃下去了,平靜不少。
那些藥千螢從來沒在家裡見過,也不是下午醫生開的那些。
她不禁問出聲:“爸爸,你給時陸吃得是什麼藥?”
“治病的。”他含糊其辭,不願多說,之前關於時陸的事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但這次千螢卻格外執著。
“你哪來的藥?”
“他家裡備在這裡的。”
“所以,”千螢頓了下,繼續問:“時陸到底生什麼病了?”
“我也不太清楚。”千正民片刻遲疑過後,歎了口氣,慢慢道:“好像是從小就有的毛病,一到夏天就頭疼,嚴重起來發燒昏迷,厭食嘔吐,幾天吃不下飯什麼都是輕的,聽說難受時還會痛得在地上打滾,他這次被送過來就是因為...”
說到這兒,千正民停了下來,他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歎息,摸了摸床上時陸的額頭,囑咐千螢看護好他。
時陸吃過藥之後似乎沒有那麼難受了,他比先前安靜很多,躺在那裡偶爾輕動,嘴裡胡亂囈語著什麼。
千螢不知道第幾次拭去他頭上細密汗水,收回毛巾正準備放進冷水盆裡清洗時,剛從他額上離開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時陸緊緊握著她,嘴唇無聲動著,好像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千螢猶豫了下,還是輕輕靠過去。
她聽見時陸在一遍又一遍喊。
“媽媽。”
她抬起頭,看到一滴淚水從他緊閉的眼角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