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跳躍障礙物、高空滑翔、穿越叢林、最後飛躍一大片海平麵。
名為sl的小人領先到達終點,他在原地停頓大概兩秒後,頭頂qy的小人才出現在他身旁。
一局遊戲結束。
時陸獲得了勝利。
千螢立刻在一旁舉手歡呼:“鹿鹿,你贏啦!”
時陸:“”
“阿千,你以為我是傻子是嗎?”時陸麵無表情轉過頭,平靜質問她。
“怎麼了鹿鹿?”千螢小心翼翼問,眼睛無意識地眨巴著。
“你放水放得這麼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呃。”千螢表情空白兩秒,無措地摳了摳遊戲手柄,沉思許久後,才弱弱抬起頭問:“很明顯嗎?”
“很!明!顯!――”時陸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大傻子!”
“”
千螢蔫頭蔫腦的被時陸趕回房間做作業了。白天課上各科老師布置了不少功課,千螢聽了一天課下來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一中的教學進度。
鎮上的高中基本都是根據課本上的內容,照本宣科般給他們灌輸著知識點,而一中這邊教學方式很靈活,老師在課上也會引用很多課外知識點,千螢發現班裡的同學完全可以很好接收下來,隻有她,經常似懂非懂雲裡霧裡。
千螢拿出試題和練習本攤開在桌麵,發愁一會,正拿起筆要從自己會的簡單部分開始做,房門被敲響。
二樓有間大書房,像是時斯年平時用的,時陸叫她和他一起做作業,兩人從房間搬到了這間大書房裡。
牆壁兩麵做成了到頂書櫃,擺著滿滿當當的書籍,靠窗有張長形實木書桌,兩邊都放著一張椅子,剛好可以讓兩人麵對麵坐著,在這張桌子上看書學習。
千螢目光環顧周圍,最後落在桌麵擺放的那個小相框上,那裡還有台電腦,商務型筆記本,似乎是時斯年放在那的忘記帶走了。
千螢視線被相框裡的人吸引,那是一張半身像。
女人穿著純黑色長裙,膚白似雪,紅唇明眸,頭上戴著一個珍珠發卡,看著鏡頭的樣子漂亮極了。
她懷裡還抱著一個大概兩三歲的小孩,女人周身明豔的氣質增添幾分母愛,卻愈發迷人。
那個小孩也長得格外乖巧可愛,乖乖啃著手指頭,眼睛又大又圓。
千螢不自覺轉頭看向時陸,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也正盯著那一處,好像怔住了。
“鹿鹿?”千螢小聲叫了叫他,時陸驟然回神,用力抿唇,走過去把那個相框壓下來蓋在桌上,深呼吸兩秒,他把手裡的東西連同那台電腦一起重重塞到了櫃子裡。
“好了,我們坐這裡吧。”
他把桌子清理乾淨,叫她過去,千螢抱著書磨磨蹭蹭坐下,有點猶豫。
“你爸爸發現了會不會罵我們?”
“這本來就是我的書房。”時陸不知道在和誰強調。
“下次再看到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這裡我就全部丟垃圾桶。”
他口中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是指電腦還是那張照片。
千螢沒再說話,低下頭去打開作業。
書房很安靜,牆上鐘表輕不可聞地轉動著,兩人都認真做著題,誰也沒有先開口。
千螢中場休息的時候,視線極其自然地往對麵時陸那看了眼,他正在寫著一張數學試卷,密密麻麻複雜公式,上麵全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題目,也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千螢把自己會做的已經都做完了,正對著其他難題咬著筆杆子絞儘腦汁。
對麵時陸一把扔掉了手裡的筆,身體往後一靠,皺著眉揉額頭。
“阿千,我頭疼。”
家庭醫生是深夜十點來的,整個過程幾乎沒超過二十分鐘,他拎著醫藥箱的身影匆匆出現在門口。
時陸眉頭緊蹙窩在沙發上,麵色蒼白,層層細汗從頭上不停湧出,他緊咬著手腕,渾身都在發抖。
男生此時仿佛正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這樣的折磨沒有任何人能分擔緩解。
千螢徒勞站在一邊,急得團團轉,想過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從他嘴裡拿出來。
“鹿鹿,鹿鹿”
“阿千。”他一把鬆開,抱住了千螢的腰,把整個人埋進她身前,死死箍住肩膀顫抖。
千螢沒顧得上突然傳來的疼痛,她安撫地拍著他,聽到門口老管家帶著人進來的慌亂動靜。
時陸輸上液後痛苦似乎緩解很多,隻是人卻失去了意識,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安靜得沒有任何聲息。
千螢擔心他先前手上的傷,坐在床邊低頭去查看,時陸雙手隨意擱在被子上,她輕輕翻開他的手,看到腕上斑駁的咬痕。
他左手上依舊戴著那根黑色矽膠手環,不像是什麼貴重特殊的物件,卻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千螢擔心那下麵也有傷口,很輕地把那個手環移開。
底下卻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已經淡化泛白,卻仍舊在手腕上殘留著扭曲醜陋的線條,依稀可以看出當時的力道和想要摧毀一切的決心。
千螢眼淚一刹那就掉下來,洶湧不止。
鹿鹿。
他曾經有一刻想殺掉自己。
家庭醫生在旁邊檢查完時陸的身體症狀,發現了千螢的異樣,她眼睛很紅,在無聲哭泣,見他看過來,馬上擦乾臉上淚水,抬起時陸的手。
“醫生,你看看他手上的傷口吧,好嚴重。”
女孩拖著長長的哭腔,似乎比起床上生病的人還要痛苦悲傷。
醫生垂頭,自然而然看見了時陸手上那條疤痕。
一切處理好,已經是深夜。
時陸還沒醒來,家庭醫生收拾東西離開,千螢送他出去,臨走前,他聽到身後小姑娘細弱仍帶著殘餘哭腔的聲音。
“醫生,你知道鹿鹿的病是怎麼回事嗎?”
家庭醫生姓陸,是國外進修回來的腦神經科方麵高級專家,當初時陸第一次發病就是由他接手治療,後來時斯年開高薪把他從醫院聘請回來,負責時陸一個人的身體狀況。
他是所有人裡麵對時陸病情了解最清晰最全麵的一個人,即便是時斯年,也一直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突然就有了頭痛這個毛病,並且經常性沒有症狀就發作了。
他幾度詢問過陸致,時陸每次發病是不是心理因素,其實並沒有那麼痛苦,是由於本身心理問題造成的疼痛。
又或者,是不是因為身體太弱總是不出門待在冷氣裡,久不見陽光所導致,加強運動就好。
因為從醫學角度,時陸的身體檢查不出任何毛病,然而神經性偏頭痛在醫學裡的概念,原本就是病因尚不明確,發病機製尚不十分清楚,並且無特效治療方法。
時陸曾經被時斯年要求去練習過擊劍、散打甚至逼迫他每天跑步運動,那段時間時陸病情前所未有加重,在原本不適的基礎上出現嘔吐畏光甚至嚴重的睡眠障礙。
時陸和他父親關係也加劇惡化,一度到了動手的程度。
隻要兩人同時待在彆墅,裡麵永遠會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後來時斯年放棄乾涉,時陸這一年來病情穩定不少,隻可惜好景不長,今年夏天出乎意料的熱,時陸頻頻發病,大抵是男生在這日積月累的折磨中已經失去生存意誌,又或者,那一次的病況實在來得劇烈凶猛。
止痛藥鎮定劑在初時幾天後開始失效。
長達數十天的反反複複疼痛折磨,時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裡麵永遠能聽到砸東西的響動。
終於一天銷聲匿跡。
管家察覺不對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裡麵時陸躺在地上悄無聲息,手腕被碎玻璃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流淌滿地。
時斯年大怒,在時陸病房外一夜未眠,後來看到陸致,向來冷靜得體的男人破天荒神情憔悴,詢問他是否還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陸致那天沉吟很久,最後隻給出了一條建議。
“給他換個環境吧。”
“最好是離開台城,找個安靜宜居的地方。能聞到風,看見太陽,呼吸到外麵新鮮空氣。”
“或許這樣會對他的病情有幫助。”
時陸走了,兩個月後,帶回來麵前這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