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抬頭就大驚失色,就見長纓首席弟子董和偉也被五花大綁,他金丹成名已久,身上有三種不同顏色的寶光華彩,此刻被杭婉兒雙釵輕輕一推,從右側也咕嚕嚕滾下擂台。
“!!!”
“董師兄!陳師兄!”台上僅剩的長纓峰三人驚呼。
他們練習十年的五人陣,還沒碰到對手,就被破了!?
他們又驚又急,三個築基修士,頓時靈氣灌入紅纓,“至穹峰,今日彆想贏!”
但這人剛說完,五道華光就將他們三人綁住!
眾人:“!”
閻琰麵無表情,“得罪。”
他舉起手中劍,劍招都沒催動,就將他們三道身影,拍飛出擂台。
台下董和偉剛掙脫了身上靈器束縛,臉色大變,忙接住掉落的師弟。
高塔一層,全場靜寂。
不過五息,勝負已分。
而分出勝負的方式,竟如此詭異。
就連裁決長老都愣了半刻,才幽幽開口,“至穹峰……勝。”
全場弟子如夢初醒。
雙金丹,就這麼被擊敗了?
彆說長纓峰五人,就連擂台下圍觀的弟子們、等著待會上擂台挑戰的其他峰頭都沒有反應過來,比鬥就已經結束。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至穹峰的擂台專座。
此刻,就見蘇漁坐在寬敞的峰主之位,素手纖纖,握著紫砂茶壺,不緊不慢,悠然朝她的碧玉小茶盞中注入一道清澈茶湯。
她表情竟是一絲驚或是喜都沒有,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們早知會贏?”
“彆鬨,她才煉氣,你不知道她修為在至穹峰隻是個擺設嗎?”
“這可不確定啊,彆人藏個金丹,你怎麼知道至穹峰沒藏一個?”
“哎,長纓過於淒慘,輸的不明不白。幸好第一日比鬥,他們峰主沒來,否則豈不是當場吐血?”
“恐怕今日就是董師兄以後修煉的心魔了!”
大家議論紛紛間,董和偉麵色複雜地越過擂台,走到至穹峰的杭婉兒身前。
“能否告知我,為何你們過去數年都不曾使用剛才綁縛我跟師弟的那五道華光寶器?留至今時今日,是蕭師兄走前的吩咐嗎?”
他們十年心血,竟是一場空,敗在一個寶器之下。
贏不了蕭牧歌,也贏不了他師弟妹們。
他們宛若個笑話!
董和偉說話間,麵色痛苦。
杭婉兒向來對男修觀感一般,不想多話。可此刻她也無法擺出臭臉,實在也覺得對方有些可憐。
“並非留手。我……也是兩月前剛受到二師姐饋贈。”
鬱東:“??”
董和偉一愣,轉而仰頭大笑,“兩月前?原來如此,時也命也。這就是蕭師兄的道法自然嗎?噗——”他大笑之際,胸中一口淤血吐出。
“師兄!”長纓峰師弟們頓時著急。
董和偉擺手,“無事,知道過去至穹峰並非留手,蕭兄並未輕視我,我心中鬱結已去。今日大比,當頭冷水,叫我知道世上變數萬千,唯有提高修為,為時不晚。”
他朝杭婉兒遙遙拱手,“多謝師妹告知,去我心魔。明年,希望我長纓峰能重新站上至穹峰的擂台,到時再一較高下。”
說罷,董和偉轉身,帶著師弟們迅速離去。
杭婉兒這才反應過來,“我差點讓一個金丹生了心魔?”
鬱東:“……”
閻琰麵無表情地抱劍。
“但是,我又治好了一個金丹的心魔。”杭婉兒紅唇唏噓。
鬱東:“……”
閻琰:“……”
杭婉兒突然覺得,男修好像也不算什麼。
刹那,她心境微動,自己多年心結似乎也被隱隱撼動一分。
“師兄,你說的對。東郎在的至穹峰,果然很強啊。”朱鶯目視至穹峰五人回來,忍不住感慨,尤其激動望向那個藍衣飄飄的挺拔身影,目露愛慕,“他都把金丹初期擊敗了。”
錢清秋端起桌上碧玉茶盞,遮掩地抵在唇邊。
剛才,他也想到了自己被綁縛的刹那。
不堪回首。
他看向蘇漁,感慨道,“你七師妹的五仙繩又精益了。”
蘇漁愜意抿了口茶,拿出芥子袋裡一碟春梅膏,素手捏起一塊放入口中,“勉強。”
錢清秋一愣。
“裹纏的樣式淩亂,擺盤沒有美感。這樣端上桌,實在是失禮。”
“!”
錢清秋半餉才放下茶盞。幸好,他跟至穹峰結盟了,否則他也要成擺盤了!
“師姐,我們贏了!”杭婉兒第一時間衝下擂台,雀躍回到峰頭歇息的茶座。
閻琰神色不變,隻是拿布輕輕擦拭劍身,然後一把把收入芥子袋中。
但顯然他眼中有一絲對蘇漁的佩服。
而鬱東下了擂台,腳步卻有些虛浮,他剛才怕對方的金丹初期臨時暴起,突破靈器束縛,就用了全部靈力,此刻有些力竭,丹田還因為一時損耗太大而感到刺痛乾涸。
“東郎,你沒事吧?”朱鶯憂慮扶住他。
“靈力耗儘罷了,”他安撫地朝朱鶯一笑,“不用擔憂。”
“東郎你剛好厲害。”
“哪裡,我隻是配合七師妹行事。”鬱東謙虛,但這被褒獎的感覺也讓他心神飄蕩,似乎比在外交友更讓人愉快。
但正渾身舒暢,卻被杭婉兒提醒,“馬上要第二場比鬥,剛師兄靈力用得太多,那金丹在五仙繩下無法運轉靈力,你隻需輕輕一堆,一成力氣足矣。”
“!”
五仙繩,就是剛才那五道把人捆紮起來的華光?難道不該是五仙布嗎!
這是哪位煉器宗師的作品,實在驚豔。
鬱東俊美的桃花眼角,露出疑惑。
但感受到消耗一空的靈力,他不由苦笑,“我現在就盤膝調息。”
說到這兒,他就愣住,想起清晨出發時拿到的白瓷海碗。
……
擂台下,眾人麵色複雜。
“至穹峰有這等法寶,實在沒想到。”
“你剛沒聽說嗎?那女修兩月前才得到這三品靈寶,運氣實在逆天。但下一場可就不一定了,催動三品靈寶,每次都要耗費不少靈力,那女修才築基,還能堅持幾次?”
“是,他們人太少。那用乾坤尺的麵色如土,腳步虛浮,恐怕下一輪就沒法上了。”
眾人議論紛紛,剛才的驚豔、驚恐,冷靜之後,就變為了同情。
任何修士的靈力,都並非用之不竭。
築基要越階與金丹一戰,必須使出全力,哪怕借用靈寶威能,靈氣也消耗迅猛,根本撐不了幾場。
一旦靈力耗儘,修士要恢複到巔峰,至少盤膝一夜。而至穹峰今日要麵對十幾場挑戰,根本撐不住。
“看來後麵幾場的人要撿漏了,哈哈哈!”
……
聽著這些挑戰峰頭的調笑聲,盤膝坐下的鬱東臉色暗沉。
都是他,剛才消耗過多。
‘二師姐給的,戰力不支時使用——’
鬱東丹田疲憊時,頓時想起。
遲疑片刻,就拿出了芥子袋裡的白瓷海碗。
目光所及,他滿目愁色不由頓了下。
剛才在峰上過於匆忙,現在他盤膝細看,才發現碗中春梅顫顫巍巍,嬌小葉瓣抖動,粉潤潤地散出內裡一股隱隱的藥力波動。
鬱東一怔,當即伸手,好奇將這惟妙惟肖的春梅丹從中間剝開。
鬆軟的入手觸感,比普通的補靈丹更為綿彈,而剝開後,就見內裡是深褐色的一顆夾心。
鬱東一愣,轉而哭笑不得。
原來是把補靈丹包在了裡麵!
難怪他認不出來,這是哪個煉丹師如此有閒心做這無用的事?補靈丹長得再美,修士看重的還是靈氣補充的效果。
這生死一線的關鍵時刻,誰會欣賞它外表?
鬱東覺得這玩意兒多半是被騙了。徒有虛表,煉丹師給這補靈丹隨意又按了個什麼春梅丹的名字,八成還抬高了價格。
‘二師姐說,服用時,一口含住……’
果然是她的風格。鬱東苦笑,她的斷水劍,當年就遠近聞名,威力不足,但用三成靈力催動時,宛若銀河落於九天,煞是好看,為此,煉器師多要了一萬五千靈石。
鬱東無奈地看向蘇漁,搖頭間,就將掰成兩半的春梅丹送入口中。
她縱使前幾年受師父寵愛,籠獲不少靈石,也不該如此揮霍。
難不成她覺得外麵裹一層花形,就能護住藥力,丹藥效果有什麼加成嗎?若以後,他們齊齊搬入玉瓊峰借住,她也如此任性妄為,他要怎麼跟鶯鶯解釋。
哎。
鬱東很愁,愁地周身經脈一個激靈——
還未掐訣調息,他修行的南潯基礎心法,就從任督二脈自動運轉了起來,靈氣渤渤從塔內湧來……鬱東猛然回神,這才感到齒間一片酸甜。
原來,剛送入口中的春梅丹,早已被他下意識咬開,有著稍許彈性的軟糯外皮,嚼起來,竟溢出了一絲沁人心脾的微酸,激得他經脈一縮。
不僅經脈運轉加快,還識海清醒,清楚聽到了周圍五丈內的議論聲。
‘剛有股肉香,你們聞到了嗎?怎麼現在又是一股梅花清香?”
‘到底是誰……不當人子,把大比擂台當酒樓,實在過分。’
‘我都有點餓了,哎,磕個辟穀丹罷!’
鬱東不僅聽到,閉著眼,竟然還看見五丈遠說話的兩個築基修士!
等下,他不是透支了嗎?
怎麼還聽見五丈遠的對話了?
這轉眼間,他周身經脈,就運轉了一個小周天的功法,靈氣恢複了半分?!
“!”
鬱東驚愕之下,忍不住又嚼了下口中丹梅,這淡淡的酸中很快又透出一股柔軟帶著芬芳的清甜。
與微酸的口味融合,這甜得恰到好處,像是剛從春梅粉嫩葉瓣上收集的清晨露水,並不過膩,反而透著一股淡淡梅香,又有著無根之水的高潔,這雅致滋味在他齒間流轉,與這丹藥的綿軟口感相得益彰。
咀嚼之間,心神已然醉倒,越發想要細細品味時,可這甜香味道卻很快融於口中。
而正悵然,他通身功法又……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
怎麼回事?
這是幻境嗎?
鬱東艱難將一口梅丹全咽下,流連於酸甜口味,更震驚於功法運轉的迅疾。
結果就這一冥思,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經脈功法遊走,竟又是自動完成了三個周天!
一個小周天,就讓他剛消耗完的丹田,靈力恢複半分。
此刻短短兩瞬,他已恢複了兩成半靈力!
這……是什麼調息速度!
鬱東的識海掀起滔天海浪,半邊側臉火辣辣的疼。
什麼中看不中用,虛有其表,什麼煉丹師的騙局加價,什麼蘇漁浪費靈石……現在看,大錯特錯,隻有他自己是個笑話。
外麵的補靈丸,調息一炷香才可恢複兩成靈力。
可這春梅丹,隻需眨眼兩瞬。
鬱東簡直不敢去想,這丹藥要多少靈石。
他現在也不敢輕易捏訣,因為還沒捏訣,功法已經自行運轉,速度驚人。要是捏訣,投入心神,他會不會因為靈力恢複過快,而經脈爆開?
鬱東身體輕顫。
靈力恢複五成了!
六成了!
還沒停下……
“五師兄,二師姐說,春梅丹配六安瓜片更佳。”杭婉兒遞來茶托。
鬱東艱難接過一隻碧玉茶盞。
就這麼一個動作,他已經靈力恢複到巔峰十成了。
配茶,還更佳?
怎麼更佳?一口茶下去,再吃個春梅丹,他不會在這裡直接坐著突破了吧?
……
“第三場,振軒峰挑戰至穹峰。”
擂台上,盤膝而坐的裁決長老睜眼。
“請雙峰上擂台。”
他袖間一柱香,頓時飛向三足圓肚香鼎。
“咦振軒峰?他們靈力綿長,對殘血至穹峰,嗬,有好戲看了!”
“振軒峰要撿漏了,剛第二場至穹峰那劍修的靈力也消耗一半了。”
“他們乾坤尺弟子靈力耗空,第二場都沒上,現在也來不及恢複。五人頂多隻有一二人還能勉強一戰,這怎麼比?”
眾人議論紛紛。
振軒峰也麵露僥幸。
裁決長老都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至穹峰。
然而,頃刻他們塔上擂台——
隻見至穹五人神采奕奕,雙目如電,滿麵紅光,身形矯健。
彆說靈力耗儘了,就連比過一場的絲毫消耗都看不出來。簡直像是調息了三日三夜,恢複到巔峰的抖擻模樣。
振軒峰:“?”
圍觀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