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師傅的樂趣,就在於烹飪與管理廚房。
尤其是麵對一些挑戰。
她覺得,這個修仙世界就是在不斷給她出題,不斷考驗她過去多年技藝是否有疏漏。
金丹。
蘇漁望著衛釗,雙手負在身後。
隻有這樣,才能藏起蘇師傅蠢蠢欲動、發癢的十指。
麵對重症病人,她該勸的還是要勸。
“三師弟,我雖然可以試試,但你金丹有損,如果錯服丹藥,你可知什麼後果?”
蘇漁之前一直在克製自己。
就算有五行鍋在,她也不想拿傷病員做嘗試。
“這些丹的相關靈草,總會有頭緒……”
衛釗抬頭,棱角鋒利的麵龐,此刻堅毅無比,“師姐,煉丹需要的所有靈草都被天盛宗買去了。”
天盛宗。
女主?
蘇漁扶額,她都快忘記女主這個人了。
蘇師傅日理萬機,管理廚房,培養副手,根本沒工夫理睬這人。
但這麼一說,她也想起來,貌似是有一段情節,女主搜羅天下靈材,後來治好了佛宗佛子。
至於是什麼靈材,並沒有仔細提。
但這個情節之後,女主就獲得了佛子的傾慕,後來天盛宗與佛宗聯盟,強強聯手,很快就讓南潯派失去了在南境的話語權。
衛釗握拳,看向蘇漁,“二師姐,我本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當初碧濤山前聽到陳書辛所說,我對重結金丹也不再執念。”
“天盛宗的強大,如今不是我們南潯能比。”他苦笑。
但是,衛釗凝望蘇漁,溢出滿目希冀,“可二師姐,你的百層築基丹能讓鬱東二次築基,與兌換處的築基丹完全不同。你的白花蜜酒,能讓某個元嬰流連,不惜饋贈法器。”
小廚房天降靈寶的詭異事件,最終被張長老認定是哪個老不修的元嬰家夥,看中了她的酒丹,又不願暴露身份,就偷偷前來用法寶與她交換。
“師姐,我修的刀道,沒什麼複雜刀決,隻有一個直字。”
“我信我的直覺!”
“我賭二師姐煉製的補金丹,一定與兌換處不同!我願成為二師姐煉製新丹的實驗人!”
衛釗一息鏗鏘拜倒,
“若是失敗,我也甘願!”
蘇漁閉眸。
蘇師傅不同凡響的煉丹方式,果然藏不住了。
天賦異稟就是如此。
光芒根本擋不住。
她悠然歎息,“你忘記你當初是如何金丹破碎了。”
衛釗一震,頓時滿目痛苦與後悔。
因為他衝動,因為他過於相信自己……
“鍋內未沸,急於揭蓋,功虧一簣。”
衛釗雙肩無力垂下。
但很快,就被一雙溫暖柔和的手扶住。
“起來吧。”
清麗溫潤的嗓音,落在他肩頭。
“也是你提醒我了。如今何須你試,我詢問下錢兄或者奚泉兄,他們金丹巔峰,可願為你試一次金丹藥。實在不行,我再詢問下張長老。”
金丹修士,試用修補金丹的藥,應該沒有風險。
衛釗怔住。
*
萬劍山。
長老院落中,張道人正微笑盤膝,與身著紅袍的督察堂長老洪蘊對弈。
“小蘇師侄送你氣血丹,你人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也不在督察堂待著。她找弟子去,都沒找到你。”
洪蘊一愣,轉而麵皮一緊。
他隻流了一滴血。
倒也不至於貪圖小輩的丹藥。
“你延長了四年壽元,”洪蘊不由望向好友如今黑了三寸的烏發,“與她有關?”
雖然隻延長四年壽元,但洪蘊能感覺到這四年與普通凡人的四年不同。
張道人此刻氣血極其旺盛,奔騰如江河。
隻是他也一眼看出,這江河並不長遠,後續不久,就會戛然而止。
這也是為何張道人此時三千發絲,黑白宛若涇渭般分明。
生機與死氣,竟是共存。
這樣的壽元丹,能讓本身氣血衰敗的元嬰,瞬間恢複巔峰實力,哪怕延年效果不如延壽兩百年的六品延年丹,但也不可多得。
但凡即將坐化的,肯定都想要。
“莫非是教她煉丹的高人,贈了她靈丹,她又轉贈給你?”
洪蘊琢磨著,“還有你那日去藏書閣護法,他們兩個築基弟子得到先天靈氣的賜福,是因為他們服用特殊的築基丹,還是本身天賦如此?或是與她能煉製法寶相關?”
張道人將手中的黑子落下,“這些涉及個人修煉的秘辛,小蘇師侄若是不說,我也不能告知你。”
洪蘊一愣。
張道人歎息一聲,“你我都是為了宗門興盛。”
說罷,他就推翻棋盤站起。
“我得去至穹峰了,這幾日他們峰頭不太平,竟然有宵小前去,你們督察堂實在不給力!今日要不是你找我,我也不至於半途回來。”
“結果,你也沒帶來什麼給小蘇師侄的實際補償,害我白白來回一趟。這浪費的壽元,你得補給我。”
洪蘊額角抽搐,“你現在是跟奚泉一樣了!我就說,他到底像誰,就像你!”
張道人甩袖,但走到一半也想起,高喊一聲。
“奚泉,隨我一同前去。今日輪到你與他們過招!”
但喊了半天,就沒見到個蹤影。
半餉,大徒兒雲舒的聲音才響起,“師父,他已去至穹峰,說是他們找他試丹。”
張道人跟洪蘊,齊齊一愣。
什麼丹,非得找奚泉一個金丹巔峰試?
*
至穹峰上。
很快錢清秋一身飄逸白衣,踏琴而來,最先抵達。
這件事,不僅衛釗本人在意,至穹峰師弟妹們人人關注。
可他們不敢打擾,離得很遠,隻敢偷聽,不敢上前插嘴說話。
因為金丹的事情,他們最高才築基修為,真的不懂。
此刻蘇漁就坐在茶桌邊,認真詢問錢清秋,“金丹是什麼樣子的?”
這個問題,其實衛釗本人也能回答。
隻是,他才凝結金丹一瞬,金丹就立刻破碎了。要說對金丹的了解,那肯定是沒有錢清秋這個已經站在元嬰門口的人了解更多。
而且錢清秋本人有元嬰巔峰的親傳師父,是正統一步一個腳印修仙,從未行錯過的。
“金丹其實是築基之後,靈氣在體內充盈,達到一定程度,在丹田凝結而成的。”
錢清秋當即解釋。
他曾答應替衛釗尋藥,可至今沒有音訊,實在也是汗顏。
此刻他知無不言,“初始,凝結的金丹因為築基修士靈氣微弱,所以非常微小,待修煉到金丹巔峰,體內金丹就逐漸增大。”
蘇漁一愣。
金丹竟然是收縮的?
那她的金箔巧克力豈不是不行?
錢清秋笑道,“師妹,你想,日後我等凝結元嬰,元嬰從何而來?就是由這金丹內儲存的濃鬱靈氣轉化而來。若是修煉到巔峰,金丹隻有芝麻大小,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這哪怕成為元嬰,也是最弱元嬰。”
蘇漁恍然,“你的意思是,金丹可容納的靈氣大小,從某種程度上確定了未來元嬰強弱的起點?”
錢清秋微笑頷首,“那自然。否則師妹認為,我為何在巔峰,遲遲不入元嬰,難道是我不行嗎?”
他也是驚才豔豔之輩。
當初才能帶領師弟妹們,拿下二等峰。
他如今就是在等體內金丹再也無法增長一分,再行結嬰。
晚一分,未來他就會比普通元嬰更為強盛一分。
“當然,這也是有限度的,”錢清秋無奈指了下丹田位置,“若是超過修士可容納的極限,就必須停下。”
蘇漁伸手撐住眉心。能長大的金丹。
她竟然有些想法了呢。
她細問,“還有何講究?”
錢清秋思索,“還有就是,上古曾經有傳言,舊時修士凝結金丹都是根據各自功法,金丹各有不同。但這……我也隻在典籍中讀到,就連家師都未曾見過這樣的修士。”
蘇漁食指摩挲。
這聽起來,與烹飪很像啊。
一道菜,就是根據眾人口味、喜好來調整的。
這她倒是有了些眉目。
蘇漁不由摸向芥子袋。
“好,我試試。那錢兄,你有什麼偏好?”
錢清秋端起茶盞,清雋臉龐就是一愣,“嗯?”
蘇漁微笑拿出玉簡,準備記錄食客喜好,“雖然錢兄隻是試丹,但我也可以在實驗品上小幅度地為你調整一番,按照你的傾向來。”
錢清秋哭笑不得,一時之間都沒領會。
修補金丹的藥,怎麼按照傾向來?
但他想到她煉製的春梅丹,那十分具有觀賞性的外觀與滋味,當即也懂了。
錢清秋哭笑不得地擺手,“師妹,我不是這等有額外要求的人。如果讓我選,我希望……我的金丹能容納更多靈氣,待到結嬰,我能比其餘元嬰修士更強。如此,我才能保護我峰頭的師弟妹們。”
他這一說,衛釗就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當即蘇漁眯眼,一副蘇師傅已經完全懂了的模樣,悠然背著雙手,就向小廚房走去。
“嗯,容納的多。”
“稍等我片刻,錢兄,你用些茶水。”
錢清秋目送她出去,轉而剛放下茶盞,就見衛釗表情古怪。
他嚇了一跳,“怎麼,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衛釗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上次七師妹跟師姐說,築基要堅實,結果二師姐把丹做成了百層。
今日錢師兄說要容納靈氣多……
衛釗思量一番,還是忍不住提醒。
“待會我二師姐回來,不論端出來什麼,錢師兄都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對了,你師父在嗎?”
錢清秋愣住,“嗯?”
他出來吃個修補金丹的藥,跟師父有什麼關係?
“倒是在的。”
隻是在閉關。
衛釗幽幽望向小廚房,“那就好。”
上次張長老把問心劍陣搬來,才擋住天地異象。
“待會你把玉簡給我,要是有什麼情況,我能趕緊叫你師父來。”
錢清秋:“!”
有在慌了。
*
奚泉跟張長老、與洪長老,幾乎是一前一後,聯袂而至。
元嬰巔峰,縮地成寸,奚泉禦劍到底是慢了。
待他們降到至穹峰山頭,就見杭婉兒等核心弟子,已在衛釗小院外焦急地守著等候。
杭婉兒等人當即朝兩位長老行禮。
又傳達了蘇漁的意思,“奚泉師兄,我二師姐讓你稍候片刻,給你的丹藥已經製作完畢,但要先看錢師兄的嘗試結果。如果不行,她可能還要重做。不如你先跟閻琰過招?”
閻琰:“?”
雖然驚訝,但還是飛劍而出。
奚泉有六炷香在外的限製,時光寶貴,正要頷首,卻被張道人揮袖止了去路。
“小蘇師侄今日製的是什麼丹,怎麼還找了兩個金丹巔峰來試?”
洪長老也是好奇。
他察覺到,他們等候的小院內有一個金丹巔峰,離元嬰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