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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山湖旁的涼亭,寒風吹過,冷得刺骨。
鬱棠裹著鬥篷,瑟瑟發抖地問裴宴:“為什麼要到這裡來說話?就不能找個暖閣什麼的嗎?”
裴宴沒回答,卻瞥了鬱棠的鬥篷一眼。
灰鼠皮的裡子,素麵杭綢的麵兒,難怪會覺得冷。
這個季節,應該用狐狸毛或是貂毛的裡子,緙絲或是蜀繡的麵兒。
鬱家如今也算是有錢人了,怎麼也不舍得給鬱小姐做件好點的鬥篷。
裴宴皺了皺眉。
鬱棠愕然。
隨著他的目光就看到了自己的鬥篷上。
她頓時橫眉怒目。
這個裴宴,怎麼每次都盯著她的衣飾看。
她又不是裴家的小姐,應酬多,還每次應酬都要穿不同的衣裳。這件鬥篷是用她母親的陪嫁改的,皮毛保存得很好,素淨的鬥篷隻在一角繡了一叢蘭花,針角細密,配色淡雅,怎麼著也是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
他憑什麼就總是瞧著不順眼?
鬱棠在心裡冷笑,決定也不讓裴宴安生。
正好又有一陣冷風吹過來,冷風直灌,她索性又裹了裹鬥篷,挑著刺道:“要不水榭也成啊!這樣站在這裡,人都要凍成冰棒了。”
他選的地方這麼不好嗎?
裴宴解釋道:“這裡是離梅林最近的地方了。”
好吧!
考慮到老安人還在梅林賞梅,鬱棠決定就算是有長話也要短說。
她道:“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裴宴原本想直接問問她家裡出了什麼事的,但剛才鬱棠的抱怨讓裴宴覺得自己沒有把事情安排好,心裡有點不自在,遂先說起了李端家的事——在他心裡,下意識地覺得鬱棠若是知道李端倒黴了,應該會很高興的。
“你跟我說了李家的事,我特意去查了查。”裴宴沉吟道,“還真像你說的,李意在日照做知府的時候,手腳的確有點不乾淨。”說到這裡,他抿了抿嘴角。
千裡做官為財。
這是很多人當初踏入仕途的原因。
裴宴能理解,卻不讚同。
因而當他知道李意在日照到底做了些什麼的時候,他是非常憤怒的。
什麼事都有一個底線,過了這條線,就令人唾棄了。
他把李意的事寫信告訴了他一個在都察院做禦史的同年,而這個同年向來野心勃勃,想做名留青史的能吏。
他一定會好好告訴李意應該怎麼做人的。
鬱棠心中一喜。
也就是說,那戶人家能早點洗清冤屈了。
她不由道:“那,您準備怎麼乾?”
裴宴見她眼底又流露出他熟悉的如同夏日陽光般明亮的光芒,暗中滿意地點了點頭,麵上卻不動聲色地道:“他們家不是想搬到杭州城去住嗎?那就索性搬過去好了。”
鬱棠愕然。
通常這種搬出去了就再不回來的人家,都是在本地沒有了產業的。
也就是說,裴宴想逼著李家賣了祖產,就算不是全部,那也是大部分。
她想到前世鬱家賣的那些祖產,突然覺得,李家的報應這一世在裴宴的無心關切中慢慢地到來了。
“謝謝三老爺!“她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閃爍。
裴宴目露狐疑。
他也沒有說什麼,怎麼鬱小姐一下子這麼激動和感激,難道鬱小姐恨李家已經恨到了隻要李家倒黴她就高興的程度?
裴宴不能理解。
鬱棠無意和他解釋,打著馬虎眼糊弄著他:“哎呀,我不是在想李家剩下來的那一百五十畝地嗎?他們家那地,可是我們臨安城最好的地了,有錢都買不到。好不容易等到李家要倒黴了,我怎麼能忍得住這麼大的誘惑呢?”
她開玩笑般地說著,眼裡有一種不涉及恩怨情仇的純粹歡喜。
是真心的高興。
裴宴愣了愣,聲音不由也輕快了幾分,道:“若是我們家也想要那一百五十畝地呢!”
鬱棠非常地意外。
在她的心裡,裴宴可不是個隨便開口說話的人。
他此時卻向她討要李家的那一百五十畝地。
明知道這句話可能是玩笑,鬱棠卻忍不住感覺到愉悅。
她道:“那當然是讓給你們家啊!大樹底下好乘涼嘛!跟著你們家,至少以後澆田的水不用愁了。”
這麼一想,還真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