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望(2 / 2)

俞景行瞥一眼她的表情,“他得罪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我何必事事出手。”

宋嘉月:“……”

好吧,是她想得太多。

俞景行笑一笑又說:“那丫鬟的事,你也不必操心了。”

宋嘉月頷首:“我明白。”

人已經進了肅寧伯府,不可能去要人,更沒有辦法去要人。

何況牽扯起來,裡頭汙糟糟的事,定會叫人鬨心,沒必要非給自己找不自在。

雖然俞景行沒有和她仔細說,但是宋嘉月大概可以領會得到,有幾分坐山觀“虎”鬥的意思。那兩個人實際上頗有些水火不容的,再加上一個女人一個孩子……

“罷了,不說他們。”

俞景行挑一挑眉,摘下官帽、換下身上一襲官袍,“嘗嘗我給你買的零嘴。”

“我讓秋月沏壺好茶來。”

宋嘉月親一口俞景行,笑著走出去。

……

拋開朱嘉芸、春花這檔子事,已是十二月。

新年將至,即使俞景行不提她一樣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操心她們。

兩個人在外麵住得舒心,他們暫且不打算搬回宣平侯府,因而哪怕準備回侯府過春節,宋嘉月也要操心很多瑣事。其他的不談,光是春節賀禮便是萬般的講究。

俞景行如今身在官場,要在意的東西多。

宋嘉月不敢擅專,不確定的東西一定會詢問俞景行的意見。

偶爾碰上俞景行忙的時候,她會找麥冬來問一問。麥冬跟在俞景行身邊服侍的時間長,常常需要幫俞景行上下打點,耳濡目染,懂得不少,很多東西他都知道。

然而,未出新年,宋嘉月忽然得知朱嘉芸人沒了。

不僅是她,春花和董齊光和她一樣都……

肅寧伯府給出的說法是——

半夜走水,仆人沒有來得及救,他們連同貼身奴仆都葬在前一晚的那場大火裡。

肅寧伯府深夜突然走水,這是真的。

鄰裡皆知,做不得假。

宣平侯府自然不想接受這樣一件事,隻是見到朱嘉芸的屍體,他們不得不接受,不得不相信。這其中打擊最大的,無疑是朱氏。對她而言,那畢竟是侄女。

宋嘉月最初得知消息時十分懵。

她想過這幾個人可能會鬨得不成樣子,卻想不到會變成這樣,且來得這樣早。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三條人命……

對於肅寧伯府給出的原因,宋嘉月心裡其實有些疑問。

“夫君,你覺得這件事當真是因為走水麼?”

宋嘉月私下偷偷問俞景行。

“若說是因為走水,總覺得未免有一些……”宋嘉月腦海裡最先閃過的是“荒唐”兩個字,後來又想到一些其他的詞,可都不怎麼準確,“還是太過突然……”

“她給那個丫鬟和董齊光下毒,火也是她放的。”

俞景行把自己知道的這些告訴了宋嘉月。

“同歸於儘?”

宋嘉月一愣,一句話近乎脫口而出。

“大約是罷。”

俞景行眼眸低垂,“以她的性子,遲早會受不了肅寧伯府的生活。”

明明俞景行沒有說什麼,但這一刻,宋嘉月心有所感,覺察到一些細微的東西。她在腦海裡飛快梳理從朱嘉芸被指婚前後到如今的許多事情,猛然意識到什麼。

當她抬眼,與俞景行對視的瞬間,雖然單單一個眼神的交換,但她知道俞景行曉得她猜到了。在俞景行微微閉眼的同時,宋嘉月握住他的手。

周遭一片寂靜,誰也沒有說話。

交握的雙手,掌心滲出一點汗濕之意,分不清是誰的。

這一切是不是在俞景行的預料當中?

抑或,他是暗中推波助瀾那個人……他從未曾打算放過董齊光和朱嘉芸?

“夫君。”

宋嘉月輕輕喊一聲俞景行,頓一頓,她慢慢問,“是我想得那樣?”

俞景行隻是看著她,沒有開口。

這足以讓宋嘉月確認自己想得大差不差,不由得歎氣。

她會因為這事苛責俞景行嗎?

不會,也沒有必要。

在得知俞景行要參加科考、在俞景行被點為探花、在俞景行注定入朝堂的時候,宋嘉月早已經想明白這些。權力傾軋,動輒是性命之憂,稍天真一些便要倒黴。

在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不希望俞景行天真善良又心軟。

隻要這個人有所堅持,堅守自己的底線,她始終是可以接受的。

“我以前有時候會偷偷想,你這個人,難道就沒有缺點麼?”宋嘉月伸手摸一摸俞景行的臉,又是歎氣又是笑,“原來當真是有的啊,那我放心了。”

“老實講,讓我做這些我做不來也沒那個能力。雖然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但這不代表什麼。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不過我不會苛責你的……也不會遠離你。”

“不會把你當成什麼怪物。”

宋嘉月認真看著俞景行,聲音放低一些,“但是我希望,到此為止好不好?”

“你看,那些過去了,我們現在是不是挺好的?”

“以後當真不再提這些,好不好?”

看得宋嘉月半天,俞景行點一點頭。

隨後,他猶似不放心問:“你不會覺得我太過殘忍?”

“就事論事。”

宋嘉月說,“不過,以後我會看緊你一點的,不能讓你走得太遠。”

“畢竟關乎幾條人命。”

“這種事,我覺得誰做了都不好受,哪怕他們十惡不赦。”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俞景行感覺不太對,“毒不是我下的,火也不是我放的,我隻是……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雖然比我預料得要來得更早。”

他想讓那兩個人互相折磨,才會設計讓他們成婚。

朱嘉芸拿到的毒藥也不會取人性命。

“我其實一直以為她舍不得拚命。”

俞景行默默道,“所以,我以為他們會互相折磨一輩子。”

宋嘉月:“……”

她收回手,轉過身,感覺自己有些丟臉。

嚇死她了!

差點以為俞景行這麼狠心,甚至懷疑自己喜歡這個人喜歡到沒原則。

“你下次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一些?”

宋嘉月惱羞成怒,“還以為你要變得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人……”

“是你誤會我,怎麼能怪我?”

俞景行好笑又委屈,“應該你補償我才對。”

“是你故意讓我誤會你我才誤會你的。”

宋嘉月哼哼唧唧,轉移話題,“總之,你以後絕對不可以這樣了。”

“好,我再也不了。”

俞景行含笑親吻宋嘉月的臉頰,“不能再叫夫人誤會我。”

……

董齊光和朱嘉芸下葬之後,宋嘉月和俞景行隨眾人一起去給他們上過香。消息傳入宮中,到底是皇後娘娘指婚,聽聞噩耗,不免安慰宣平侯府和肅寧伯府一番。

春花的那個孩子,被肅寧伯夫人養在了自己身邊。宋嘉月無意見過一麵,因為他和董齊光長得有些像,加上伯府有意遮掩,所以大致猜到的。

及至二月初。

一日午後,俞景行被永平帝單獨召見。

永平帝坐在殿中上首處,眸光銳利,望向階下的俞景行。他年事已高,近年來身體越有些不好,隻是次次撐得住,稍事休養又好轉,沒有鬨出什麼大問題。

“你那個嫁入肅寧伯府的表妹的事情,朕聽說了。”

永平帝聲音低沉滄桑,麵容威嚴,“節哀順變,也勸一勸你父親。”

“是,多謝陛下關心。”

俞景行垂首,不卑不亢道。

永平帝輕輕頷首,轉而說:“你在翰林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朕一直在想,要把你派去哪裡做事才好……朕似乎聽聞,從入翰林起,老大便有意拉攏你?”

俞景行說:“大殿下惜才愛才,對一眾大臣,都是一般態度。”

永平帝卻笑:“這倒是,他是恨不得個個都拉攏過去,聽他的指揮才好。”

“今日早朝,一幫老家夥又開始提冊立太子之事。”永平帝問俞景行,“此事,俞愛卿可有什麼看法?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朕赦你無罪。”

“微臣沒有看法,請陛下恕罪。”

俞景行說,“身為臣子,忠君侍君,是為本職。儲君一事,自有陛下定奪。”

“哦?”

永平帝眼底泛起笑意,“這話說了和沒說,有區彆麼?”

“朕打算安排你去大理寺任職。”

手指點一點扶手,永平帝眼眸微眯,“朕是對你寄予厚望的。”

……

俞景行從殿內出來,臉色一變不變。

得知消息的小太監圍上來賀喜,他略點一點頭,沒有同他們多說什麼。

甫一離開勤政殿的地界,俞景行便瞧見劉策負手立在宮牆之下。

與此同時,這位五殿下亦抬腳朝著他走過來。

“見過五殿下。”

俞景行衝劉策行禮,劉策免了他的禮,又問,“俞大人,一起喝杯茶?”

“正好我看書,看到一些疑惑處,想向俞大人請教。”

俞景行默一默才應聲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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