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人被下獄,其他被下獄的官員裡,也有大理寺的呂大人。這些官員大多背景不深,又不止一次得罪過大皇子、周相,今時今日,被逮到機會便是瘋狂報複。
這自然充滿殺雞儆猴的意味。
仿佛在說,但凡反對他們的人全都不會有好下場。
蔣大人、呂大人等一眾人被下獄的事情,在朝堂上掀起的波瀾不小,也引來更多官員的不滿與反對。同樣有不少人不想惹禍上身,進而選擇對此保持沉默。
俞景行找了個機會,去獄中看望大理寺少卿呂致忠。
大牢本就陰森,冬日裡更是陰冷,寒意從四麵八方撲過來。
大理寺的另一位少卿胡鬆是大皇子的人。
他和呂致忠向來不怎麼對付,現下有打壓呂致忠的機會更毫不手軟。
獄卒認得俞景行,收下幾錠白花花的銀子,識趣退下。
他壓低聲音提醒一句:“至多一刻鐘。”
一盞燈籠散發出昏黃的光。
俞景行站在牢門之外,隻見抱著手臂坐在地上的呂致忠忽然睜開眼。
“我來看看你。”
俞景行低聲對呂致忠說道,“順便幫呂夫人傳個話。”
呂致忠聽言,立刻起身。
他此時似乎有些虛弱,身形微晃,手掌扶著牆壁方才勉強站穩。
“呂夫人說她在外麵一切都好,讓您不必擔心。”
俞景行道,“但她也勸您莫太意氣用事,她說等您回家。”
呂致忠一味沉默。
俞景行又開口:“在您出獄之前,我們也會幫忙照顧好呂夫人的。”
“多謝,麻煩你們了。”
呂致忠自認不愧天地、不愧先祖,卻沒有辦法說不愧自己夫人。
哪怕他的夫人不抱怨。
然而,他自己心裡始終曉得是虧欠了的。
“陛下現下身體如何?”
幾息時間的靜默,呂致忠主動問俞景行,“還是老樣子?”
“從這幾天宮裡流出來的消息來看,不是很好。”
俞景行微微歎一口氣,“馬上過年了。”
“應該可以回家過年的。”
“最近天冷,外頭正下著大雪,我待會兒讓他們幫您添兩床被褥。”
俞景行沒有和呂致忠說得太多。
待得片刻,他從大牢出來。
俞景行在臨走之前,交待獄卒好生照顧。他也不說彆的,隻說到底是朝廷命官,有個好歹,必然會被追究責任。那獄卒曉得輕重,當下應他的話,又謝他提醒。
朝堂上現在亂得厲害。
且依不少人的看法,還會亂上一段時間。
皇帝陛下身體狀況遲遲不見好轉,大皇子和三皇子現今頗為著急。尤其是他頻繁召見三皇子,使得大皇子擔心非常旨意已下,到時候將形勢會對自己不利。
謝皇後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她此前由於孟賢妃而對常常看望永平帝有些不樂意,如今想去,似乎太遲。孟賢妃故意將她堵在殿外,根本不讓她進殿內。
孟賢妃這一舉動,令他們懷疑永平帝被蒙蔽。
因是如此,他們越發憂心忡忡。
在永平帝召見過三皇子之後,便下了一道旨意讓三皇子有權利和大皇子一起處理朝事。是以兩方博弈中,那些被下獄的官員在春節前兩天得以釋放,回家團聚。
這個新年對於不少人而言卻過得並不怎麼好。
或者該說很不好。
一來永平帝連除夕都不曾露麵,讓許多大臣心中不安,疑心他快撐不住了。
二來五皇子、傅崇、羅承宗等人今年仍未回鄴京。
外任的俞景榮回不來鄴京,俞舒寧又已出閣,因而過年的時候,俞景榮和宋嘉月必然得回侯府的。形勢一日一日嚴峻,宋嘉月已顯懷,他們其實算是搬回去住。
局勢如此,俞景行也越來越忙。
讓宋嘉月一個人留在宅院,他不是很放心,回來侯府會好很多。
侯府有護衛,不怕有人鬨事或者亂來。
再則如今那些問題已解決妥當,也不必擔心會有人使陰招。
宋嘉月明白俞景行的顧慮和擔憂。
雖然在外麵會自在一些,但是非常時期她可以理解。
俞通海和朱氏得知宋嘉月有了身孕很是高興。
儘管遲了這麼許久才曉得這麼一回事,但誰也顧不上計較。
俞通海有多高興自不必說。
對於朱氏而言,那個孩子出生以後同樣喊她一聲祖母,畢竟是頭一回。
朱氏是有幾個孩子的人,對懷孕這件事算有經驗。不過,如今的宋嘉月早已過了頭三個月,又沒有怎麼不舒服、被折騰,朱氏便也不曾幫她亂出主意。
隻是,在朱氏的觀念與經驗裡,有身孕是要多補一補的。
她讓人給宋嘉月送去一堆又一堆的補品。
宋嘉月卻不敢多吃。
若補得太過,到時候胎兒被養得太大,生產的時候容易不順利。
張神醫和她說平常要多走動,不要總是坐著、躺著,宋嘉月是願意聽的,因為這有助於以後的生產。吃卻當真不敢隨便敞開肚皮吃……能保證胎兒的需要就好。
那些補品堆積得實在太多,宋嘉月送了一些去書院,讓夏露看著辦。
平日裡則讓廚房燉一些用來幫俞景行補身體。
大年初五,六皇子劉煜和去年一樣陪俞舒寧回侯府拜年。
他們帶了一馬車禮物。
俞舒寧見到宋嘉月才知她懷孕的事。
她忍不住抱怨自己大嫂沒有早一點兒說,遺憾自己沒有準備好禮物。
“送禮物也著急?”
宋嘉月笑她,“那你可以放心,你要是送了,我不會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