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華微微垂眸,他道:“好,我跟你去。”
碧潭失聲道:“公子!”
白胥華道:“放心。”
他本想再說一句“我不會有事。”,卻又因為對方的屬下就在這裡,隻得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青年不管他們中間的糾葛,隻垂著眼睛道:“公子請隨我來。”
白胥華便撥開幾個姑娘,安撫她們幾句,便跟著青年離開。
白胥華在這裡待了半月有餘,卻從來未曾來過中庭。
一是因為有姑娘們覺得這裡糜.爛汙.穢,不適他踏足,一直攔著。
二是因為——他要是來了這裡,熟悉了地形,還要怎麼順理成章地做一些巧合的事情呢?
青年帶著白胥華一路疾走,他似乎並不怕白胥華因為目盲而寸步難行,甚至連頭都未曾回過一次。
幸好白胥華本來也是假盲,就是真瞎了,他也有係統,完全不用擔心因看不見而走錯路之類的事。
拐過幾道彎兒,本來還隱在耳邊的曖昧人聲便消失乾淨,隻剩下流水之聲。
一股肅穆之感油然而生。
白胥華目不斜視,眼中一片空茫,他瞥見一排排守衛在外邊,身上一股殺伐氣的兵士,不由在心裡輕輕“嘖”了一聲。
係統馬上問:“您怎麼了?”
“沒怎麼。”白胥華停了停,又道:“慢著,你把以前的任務記錄調出來,取幾段和他有關係的,加個濾鏡再美顏一下。過會兒我見著人,看我行事給我把任務記錄用全息模式閃一下。”
這招他還是在上一次任務裡用過的,百試百靈,非常有效。係統聽到自己終於有事可以做了,連忙答應下來,安靜地去工作了。
就是這幾句話的當口,他們就已經到了。青年帶著白胥華進了一處安靜的小院,帶著進了屋裡,上了二樓,停在一間房門前,輕扣三下,同時還恭敬道:“主子,白公子到了。”
屋裡極其安靜,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麵被打開了。隻是這點聲音,也輕得不能再輕。
開門的是個女子,她容貌普通,臉上甚至有一道長疤劃過鼻梁,從右眼到左邊唇角,看起來實在是猙獰可恐。
她也穿著一身黑色短打,滿頭長發束成馬尾,極乾淨利落。
“公子請。”
疤臉女子恭敬地讓開,她的聲音沙啞而難聽,就像是紙張被沙子摩擦的聲音。
白胥華的神色卻絲毫未變,她朝疤臉女子輕輕一頷首,便從容地進了屋內。
屋內擺設極多也極亂,甚至還有一麵極大的玉麵屏風,可謂是奢華極了,卻也難走極了,簡直就像是在專門難為他這個目盲之人。
而白胥華卻絲毫未曾走錯。
在他人看來,便是他明目不能視,卻依舊從容自然,繞過一堆雜物,直到了屏風後麵。
此處臨水。
屋裡燒著碳火,帶著酒氣的風從外邊吹進來,也不覺得有絲毫冷意。
窗邊置著一張軟榻,一個俊美青年就抱著酒壇,斜倚在軟榻上豪飲。
他眯著眼,看著窗外,聽到動靜,才轉過了臉來,看向白胥華。
“就是這會兒,開!”
白胥華在腦子敲了一下係統,同時一心二用,低垂的眼眸往上一瞥。
他淡淡道:“在下白胥華。”
與此同時,俊美青年腦子一懵。他看向白胥華,卻又隱約透過他看見了一個少年。
那少年玉冠束發,一身白衣,衣襟袖口都繡著淺色雲紋,衣擺也有精致花樣。
可謂翩翩公子當如是。
他眉目冷若霜雪,唇瓣卻是極豔的紅,幾乎像是染了血,豔得如同雪裡初綻的一點紅梅。
少年手中持劍,看向他時,眼中卻泛起一點微不可見的暖意。
便像是春日裡,最先消融的那一捧雪。
清澈而美麗。
讓人不由想要求之得之,一解乾渴。
他道:“我名白胥華。”
是你三師兄。
——“在下白胥華。”
——“我名白胥華。”
兩道聲音極其相似,隱隱重合在一起,又恢複了白胥華現在的聲音。
“我名……楚子徽。”
楚子徽腦中一陣悶痛,他分明坐在臨窗的位置,此時卻覺得呼吸間的氣息渾濁不堪,叫人胸悶。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