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暗色的記憶被一點點剖開, 白胥華微微撇開臉,他未曾直麵阮酥玉的麵容, 隻應了一聲, 便被楚子徽攬住肩膀, 往裡行去了。
隻一到屋裡,楚子徽便十分自覺地鬆開了手, 關上了門, 查看了一番四周景象, 確定沒有什麼人後, 方才開口:“那並蒂是哪裡來的人,胥華帶她回來,可是有什麼用意?”
白胥華微微頷首,他道:“她是阮酥玉。”
楚子徽差點兒一個手抖, 他回頭道:“她怎麼——”
她怎麼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
楚子徽未曾說完這一句,自己便已經反應過來, 一臉難言神色道:“她竟還是會易容之術?”
“應是會的。”
白胥華自己尋了地方,坐了下來。桌案上還有烹煮好的茶水,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 道:“我明日要再去驛站一趟。”
“你去驛站做什麼?”楚子徽道:“與那人再見一麵?我可能跟著去?”
他竟然是一句都未曾詢問, 那南長隱是怎麼認出阮酥玉的身份,又為何去尋白胥華去帶她來的。
“我不是去見他。”白胥華自然知曉他的體貼之處, 他道:“我要去尋景修然, 與他一起去燕國。”
楚子徽被這一句弄懵了。
所幸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坐到白胥華對麵, 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白胥華動了動手指,他執起身前的茶杯,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慢慢飲儘,方才道:“歸期不定。”
“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要去燕國了。”
楚子徽似是抱怨,語氣卻極低落。
他自認留不住白胥華,也無力插手這人做下的決定,隻得道:“你若要去他國,還不往南國去,那景修然……”
“他不礙事。”
白胥華道:“我向南國來使要了阮酥玉,將她留在身邊,便絕不能再留在楚國。”
阮酥玉在楚國的勢力是未知的。但是隻看她與楚帝之間未知的關係,她在楚國的勢力便絕不會小。
白胥華想要整治她,便絕不能在楚國留著。
楚子徽沉默片刻,道:“她會跟著你去麼?父皇應也會留住你們。”
“她會跟著我來。”
白胥華道:“至於楚帝,他留不住我,也留不住她。”
他說話時,已經將杯盞放回了桌案上,發出極輕的一聲脆響。
在楚子徽耳中,卻響亮的一道雷霆轟鳴。
白胥華與阮酥玉,都是特殊的。
他們不是此世中人,卻要在這裡展開博弈廝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等到我做完了些事,我便回來見你。”
白胥華道:“今晚,我就進宮,去見楚帝。”
兩人之間的談話莫名沉悶,夜色深下之後,白胥華便上了馬車,一路往楚宮方向而去。
雪又落了。
太子剛從楚帝宮中出來,他尚被責罵一場,正是暴躁的時候,卻在此刻,正見了白胥華。
白胥華來往楚宮,不必通傳,簡直可謂暢通無阻。
宮人在前邊引著他行路,到了殿前,方才有內侍進去通傳。
太子離得有些遠,他有些怔怔地看著白胥華的側臉,隻覺得眼前這人簡直好似天上仙人下凡來,一時之間,腦海中竟隻剩下這一個念頭,再生不出他想來。
白胥華自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道目光,他微微一個側目,便瞥到了遠遠在一邊的太子。
卻也不曾在意,隻瞥了一眼,便隨著內侍的恭迎進了宮中。
白胥華與楚帝夜談半宿,外邊的雪也一直未停,等到白胥華離開時,雪已經厚厚積了一層。
他連夜回到武安王府,便見楚子徽還在點燈等著他。
“你怎麼還不去睡?”
白胥華有些訝然,但是語氣卻還是輕柔溫和的。
楚子徽為他取下身上的大氅,折好收了,便道:“我無事,以往也常熬到這個時候,你與父皇說了些什麼,可能說給我聽?”
白胥華露出一點無奈神色來,他道:“我問了問,他對於太子的看法。”
楚子徽微微一頓,垂下了眼,似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白胥華輕輕一笑,道:“他對太子,極為不滿。”
楚子徽道:“可再不滿,他不也還是太子,而我隻是個親王。”
“可楚帝壽宴之時,太子卻沒有出麵。”
他那日在後麵撫琴,在宴席上,竟然是未曾見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