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便是再長壽,這般年紀下,怕也再活不了幾年。
這般情況下,小太子,怕是要以稚童年齡,登上大位了。
若是能掌控小太子——那便已經等於掌控了一個國家,這對於白胥華,顯然是極有利的一件事。
國師與景修然,卻不知白胥華暗處的心思,他們幾人陪著小太子玩鬨片刻,燕帝便處理完了政務,親自過來了此處。
他遙遙看去,便驚覺久久不出宮殿的國師,今日竟然是親自出了門去,而他身旁,也正有個形貌奇異之人,正在逗弄小童。
那人,自然就是白胥華了。
燕帝急急忙忙趕了過來,離得近了些,他便被白胥華的形容驚住了。
——這實在是個太過好看的青年。
他看著頗為年輕,但滿頭長發,卻已經化為落雪,那眉目似是水墨畫就的一般,眼尾拖出極其迤邐的曲線。
若是他是個女子,輕施紅妝,在眼尾拉下豔色脂粉,垂眼一笑,怕是就要嫵媚得叫人化作柔水春光,一片暖陽。
饒是閱美無數,年齡漸大的燕帝,也不由失神些許。
等到他反應過來,他已是匆匆上前,不等人反應過來,就提開在他麵前撒嬌笑鬨的稚子,自己狠狠握住了對方的雙手。
他情深意切道:“不知先生是哪裡的人,怎麼來到朕這宮中?先生可有官身,實不相瞞,朕與先生一見如故,一時之間情難自禁,先生不嫌,與朕結為兄弟可好?”
燕帝來時未曾帶多少侍從,叫景修然都未曾察覺到,他來勢洶洶,這一番話說下來,叫原本行禮的景修然都呆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倒是國師狠狠咳嗽了一聲。
這叫燕帝終於回了神,白胥華已將雙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他微皺眉頭,尚未開口,國師卻已經道:“莫瞎想了,他若沒有差池,怕要是下一任的國師。”
這又是一個驚天大料!
國師此話說得毫無預兆,叫白胥華都驚愕地呆在了原地,景修然倒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看向了白胥華,露出一片複雜神色,但頓了頓,到底還是用口型無聲道:“恭喜公子了。”
燕帝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被國師噎了一下,卻也道:“你莫要開玩笑了,這位先生分明是不知道的——先生您氣度非凡,可是他的友人?”
他話說了一半,卻又轉到了白胥華身上去。白胥華這才知曉了,那小小太子愛好美色的惡習,到底是從誰的身上學來的。
他微微蹙眉,隻道:“我算不得他的友人。”
國師頓時起身,道:“怎麼算不得我的友人,你難道嫌棄我不成?”
這話實在是說不通。
白胥華心道你之前做了那般事情,此刻怎麼要他應下聲?他微微皺著眉,隻道:“我們回去再說。”
“回去怕是說不得這些了。”
國師挑著眉,他叫人將無措的小太子帶走了,又預備叫景修然也離遠一點,準備說一些正事。可惜白胥華卻將景修然叫住了,留他下來聽著,日後都是要用的。
國師搖搖頭,他道:“留著他有什麼用呢,他又不懂這些事。”
白胥華拿不準他要說些什麼事,因此此刻也隻得道:“他總是有用的。”
國師搖了搖頭,未曾說些什麼,他叫對白胥華極其熱切的燕帝做到一旁,道:“今日難得出門,有些事也得早些與你說清楚了,我時日無多本就準備叫你重新尋一個國師,繼了我這位子,所幸昨日裡,他自己撞了上來,倒是叫你我都撿了好大的便宜。”
白胥華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頭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反駁那一句話。
燕帝明顯比他更懵一些,他顯然未曾料到,自小與自己一處長大,直到此刻都未曾生出老態,幾年都未曾出過宮殿一步的國師,會忽然說出這般似是遺言的話語來。
他怔怔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國師道:“我是什麼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真不懂?”
燕帝道:“怎麼,怎麼忽然就這般…………你可是年紀大了,想要偷懶不乾了?”
照著國師的性子,的確是能做出這般叫人發指的事情來的。
國師卻是深深歎了口氣,他自己也明白,燕帝為何會這般不信他,因此,此刻倒也不再多話。隻在身上摸索一二,取出了一隻小小錦囊來。
他取開錦囊,從其中取出幾片淡青顏色,邊角泛白,上麵有著玄奧花紋,極其精致好看,猶如青玉薄片一般的東西來。
——那正是他的魚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