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陶曉東的手已經不用打針了,不那麼疼了之後他就又閒不住,基本恢複了正常生活。早上湯索言上班了他把車開去店裡,如果不乾活的話中午就去醫院送個飯,下午湯索言下班的時候他再過來,兩人一起回家。
湯索言不太讚成他開車,不過陶曉東平時開車也基本就一隻手,老司機了,單手開車還是不成問題的。
店裡的小助手跟陶曉東配合多了就熟練了,陶曉東用著順手多了。他這麼給陶曉東當一隻手也挺累的,得一直低著頭,陶曉東什麼時候乾完活他什麼時候能起來。而且因為之前沒這麼乾過,怕自己配合得不好,所以一直顯得有點緊張。
小孩兒才二十歲,比陶淮南沒大多少,陶曉東看著他們跟看自己弟弟似的。有一次小助手站起來拿東西,碰了陶曉東的左手一下,陶曉東還沒動,他自己先嚇壞了,蹲那兒去看陶曉東受傷的手。
陶曉東抬起來在他頭上放了一下,用手心摸摸他的頭安慰他。他聽不見,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動作交流。小男生用緊張又擔心的眼神看著他,陶曉東跟他說沒事。
最近店裡小工們少了一些,學校考試月到了,這些學生們原本都出不來,得在學校上自習準備考試。一幫小聾人小啞巴們,在學校占座經常占不上,話也不會說,讓人搶了座也沒法吵。陶曉東後來就都讓他們過來店裡,都去四樓消停學習,到了飯點兒下來吃飯,其他時間就老實學習。四樓不常用,一般隻有開班講課的時候才用,現在成了兼職學生們的自習室。
歡戈考研的考試也剛結束了,自己覺得考得不太理想,今年考研估計是沒戲了。所以最近這幾天都有點低落,都不樂樂嗬嗬的了,店裡這些紋身師哥哥們誰看著他誰都在他頭上摸一把哄哄,被摸了兩三天毛,這茬就又忘了。
陶曉東拎著飯盒出門的時候歡戈還在門口問:“上醫院啊東哥?”
陶曉東點頭,歡戈又問:“下午回不回了?”
看見陶曉東說回,歡戈笑嘻嘻地幫開門:“去吧!”
小孩兒心情陰兩天晴兩天,陶曉東笑笑,出門走了。
醫院最近也忙,湯索言都不坐門診了,開會,手術,交流,年底年初這段時間醫生們都不從容。
陶曉東過去的時候他剛從手術室出來,衣服也沒換,倆人在辦公室門口見著,湯索言跟他說:“跟你說了彆過來了,我下樓吃就行,你一隻手少開車。”
“沒事兒。”陶曉東跟著一起進去,“不影響。”
湯索言身後還有個大夫,是上次活動時飛機上挨著坐的小陳醫生,開玩笑問:“陶總,你不能隻給我們主任送飯啊,我們科這麼多人,你偶爾帶上我們不行嗎?”
陶曉東笑著點頭:“好說。”
小陳大夫來湯索言這取個東西,取完就走了。人走了湯索言又說:“明天彆來,你手不方便,彆讓我操心。”
“我反正待著也悶,出來轉轉。”陶曉東見湯索言辦公桌上保溫杯裡沒水,出去給他接了杯水回來。
湯索言忙起來的時候中午經常就不吃了,或者誰把飯給他帶上來,等他吃進口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早涼透了。醫生職業病太多,陶曉東能顧就想顧著點。
“我這周可能得加班。”湯索言跟陶曉東說完,乾脆直接把後麵的也都交代了,“接下來一直到過年,我可能休假的次數都不多。”
“這麼辛苦。”陶曉東笑著說,“但是我不忙,我今年事少,你不休假沒事兒,反正天天能見著。”
陶曉東打算好好的,中午送飯,晚上來接,手累了還能給搓搓手。湯大夫治病救人乾的都是正事,陶曉東幫不上,也就能乾點這些瑣碎的小事。
湯索言看著他,陶曉東問:“怎麼了?”
湯索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隻笑著搖了搖頭說沒怎麼,然後又問他:“不覺得我總是沒時間很煩嗎?”
陶曉東一擺手:“誰還沒有忙的時候,我一出門也挺久都見不著人。誰不忙啊,難免的。”
現在都住人家裡去了,陶曉東也不耍那點心眼兒了,送完飯也不馬上走了,還能陪著坐會兒。
倆人說著話,有人過來敲門。
湯索言讓進,是護士長過來了。
“陳姐。”湯索言招呼了一聲。
“哎,吃完沒呢?”護士長跟耳鼻喉科楊主任是夫妻,在醫院很多年了,跟湯索言也很熟。
湯索言說吃過了。
陶曉東常來,護士長也知道他,互相點頭笑笑算是招呼過了。陶曉東站起來讓她坐。
她擺擺手,笑著說:“我站會兒,坐久了累。”
她過來就是有點事想說:“索言啊,上午病房那頭鬨得厲害,有個患者說是你讓收的,咱這邊沒床位,而且她那個情況……”護士長搖了搖頭說,“收不進來。”
湯索言說了個患者名字,護士長點頭說:“對,就是她。”
湯索言說:“我知道這個。”
“太鬨了,家屬在護士站撒潑,新來的一個實習小姑娘都讓他給嚇哭了。”
不管是什麼樣的家屬護士長都見多了,不當回事。她跟湯索言說:“護士們說也沒聽你交代過收她,我就給攆走了。這種咱們科沒法收,而且床位也是真沒有,現在一個病房加兩張床了已經,這些你都知道。”
湯索言搖頭道:“不用跟我說這些,陳姐,我了解。”
這位患者湯索言從最初就沒收,針對她已經沒有方案了。醫院有醫院的規矩,這種癌症晚期已經沒有方案的患者,幾乎是不給辦理入院的。醫療資源太有限了,對三院來說眼科尤其是。有的患者排個手術得排好幾個月,為了等床位,等有限的醫療資源給他容個空。
所以這種給不了治療方案的患者收進來一個是占資源,另外也增加住院部其他患者的恐懼。醫院通常傳達的都是正向積極,眼見著患者死亡對同病症的患者來說打擊是巨大的。
“我讓他們去腫瘤科試試,人腫瘤科也不收。心外、神經、血管,誰也不收。上午家屬躺護士站前麵喊著要自.殺,還吵著要見你,我好容易給弄走了。”
湯索言無奈道:“上周都堵我家去了,在我車旁邊等著。”
“我的天……”護士長嚇了一跳,“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