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習慣性地逗了一把beta,將林敬也為了穿戴外骨骼而摘下的眼鏡遞還給他。
“謝謝。”林敬也又說了一次,然後抬手去接。
在他靠近的一瞬間,雷恩皺眉,臉上露出極其明顯的嫌棄,沒有把眼鏡遞過去,而一把抓住林敬也的肩膀把他塞進椅子裡,在對方迷惑不解的目光裡,飛快拆開他上身甲胄,抽出桌上一張紙巾,墊著伸手進去,用兩指捏出一個血袋,急速丟進了艙內的垃圾處理器。
林敬也:“呃……”
雷恩:“熏死了!一股子過期假酒的味道,好臭!”
林敬也:“……”
好吧,alpha之間信息素往往是會產生衝突的,初始的基因片段裡自帶了征服與排他的本能,omega是被規律的生理失控困擾,而輪到alpha,那就是時不時考驗意誌力的野性本能了。
所以現在即使是全a的隊伍也必須佩戴抑製劑手環,以防止隊內萬一有人平時就不合,被戰鬥時不自覺的信息素一催,當場暴走失去理性,轉頭開始手撕隊友。
這袋朗姆酒味的血當然是來自特瓦爾,雷恩和他定下這個計劃時,林敬也就想好了操控對戰節奏的方案,軍醫曆冉冉技術老練,經驗豐富,是按照a-級alpha能承受的最大失血量抽的。
血液離體,信息素自然也就沒有主人來控製,變得洶湧霸道,肆無忌憚地散發,到了戰鬥時,很自然就形成了一種重傷失控的錯覺。
所以雷恩會感到不舒服是正常的。
不過好在已經物儘其用,對得起暈在醫務室被灌紅棗水的副官了。
雷恩湊近林敬也的臉,鼻翼抽動,隨後那表情就像看見了聯邦叛徒一樣,慍怒:“你這身上味道怎麼還這麼重?”
椅子裡的青年下意識摸了摸後頸,雷恩現在的表情已經不隻像是看見了叛徒,這叛徒還穿著草裙對他熱舞了。
林敬也無語,不過轉念一想,畢竟元帥是個a,beta聞信息素和香水區彆真不太大,隻有a和o能夠感受其中獨有的生物信息,不然這東西為什麼叫信息素不叫香味素。
“你脖子後麵是個黑洞嗎,什麼東西你都敢往裡麵打?”雷恩眉梢一挑,聲音冷峻,林敬也無端一陣心虛。
“沒打進去,a信息素通常帶有強烈排他性,會有排異反應的。”林敬也老老實實回答,從脖子後麵摸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小袋子。
濃鬱的朗姆酒味四下飄散。
雷恩黑著臉一把奪過,丟進垃圾處理器。
林敬也:“呃……”
這太浪費了!
厲冉冉差點沒把可憐的特瓦爾抽乾,弄了那麼大一袋啊!結果這裡麵還剩一半呢,直接被雷恩全糟蹋了。
林敬也惋惜地看了一眼垃圾處理器,不愧是親手炸旗艦的男人。
雷恩冷冷的聲音響起:“趕緊去給我洗了,聞多了我乙醇中毒。”
林敬也:“……”
a和o的信息素隻是味道像某種東西,實際上成分完全不一樣,聞聞信息素就酒精中毒了,那以後聚會還喝什麼酒,吸酒味alpha不就行了。
但是元帥官大,還漂亮,所以他有理。
林敬也麵無表情地起身:“長官,屬下先去清理了。”
他走進內間的休息室,稍稍驚訝了一下。
元帥的運輸機自然配備齊全,休息室不大但布置得令人意外地舒適,雷恩一貫灑脫隨性,旗艦說換就能換成破運輸艦,林敬也本來以為他會是那種房間裡一張行軍床,除此以外啥都沒有的軍事狂。
不大的屋子確實也就隻能擺一張床,但看看那床,上麵居然堆著一大堆軟枕頭!
林敬也嘗試著想象了一下天穹之劍回到屋裡,撲在一堆軟枕頭裡開始打滾兒,忍不住低聲笑了笑。
但笑到一半,他輕輕抽了口氣,然後緊緊地抿住了雙唇。
他不再耽擱,快速拉開浴室的門,沒有先脫掉裝甲而是直接擠進去。
花灑噴出溫熱的水流,地麵上的血液濃烈猩紅,散發著一股烈酒香,很快,酒香隨著水流流走。
一行新的殷紅在水中逸散。
沒有任何特殊的味道。
林敬也皺眉,快速卸下外骨骼,幸好雷恩剛才隻是打開鏈接卡扣,沒有整個拆下來。
盔甲下是黑色的緊身作戰服,他拆除全部的裝甲,剝離沉重的武裝,整個人驟然顯得單薄纖細起來,林敬也將衝刷乾淨的外骨骼丟到外間,仿佛這才把剛剛抽的那口氣吐出一般,整個人向後一靠,貼在牆上,任由水流從頭頂將他籠罩。
黑色的全身作戰服,唯獨腰間有一片破損,襯得露出的肌膚更加的冷白。
那片破損其實不大,似乎隻是高頻電刀最外層的逸散能量輕微灼燒,但血一行一行從內裡流出,林敬也閉著眼,皺起眉頭,扯著作戰服直接一撕——
一道猙獰的傷痕從他小腹,繞過腰側,一直延伸到後腰。腰側的裂口最深,看起來還十分新鮮,而兩側邊緣卻已經是愈合後的紅痕了,奧科場上巧合地向這裡打來強電流,力量衝擊之下讓傷口最深處重新崩裂。
林敬也在水中把頭向後仰了仰,讓水流直接落地前胸,避開口鼻,然後從隨身的裝備裡摸出一個縫合器。
他看了一圈,扯過架子上乾淨柔軟的天藍色毛巾,卷成一條咬在口中。
對不起了元帥大人,借您毛巾用用,待會兒肯定給你洗好。
水流將傷口裡的灰塵沙石衝淨,下一刻,林敬也全身猛地一顫,頭顱後仰,蒼白的頸間血脈驟然突起,額上細密的汗珠凝結,混入到打濕了發絲的水流裡。
這是戰時用的簡易縫合器,縫合用的線可降解,穿線的針上還帶有消毒藥,不需要會醫學,像個訂書器一樣夾著傷口訂下去就行了,簡單高效。
林敬也緊閉著眼睛,耳邊嘩啦啦的水聲仿佛都淡去了,隻剩下隆隆嗡鳴,他咬緊口中的毛巾,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思緒一片空白,他甚至茫然地想了一會自己在那兒,然後回過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是beta,打起來一樣會熱血上頭啊,林敬也想,戰到酣處,或許是腎上腺素的作用,但到了安全的地方,縫個傷口怎麼能痛成這樣。
以前在927上的時候……其實也沒覺得這麼疼啊,畢竟出門還有一星艦的下屬在看他。
他搖搖頭,緩了一會兒,手移動了一點準備繼續。
然而瞬息之間一聲巨響,林敬也眼睫一顫,在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一隻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極大,他感覺自己的腕骨要開始抗議了。
然後那隻手把他扯了出來,一張大毯子一下把他裹了進去。
“你瘋了?”
冰冷的聲音貼著耳邊響起,林敬也眨眨眼,感覺後頸一涼,好像被某種殺氣騰騰的死亡射線鎖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