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跟你開玩笑。你加速!”秦青催促道。
段柏更加不敢加速了,輕輕踩著油門,讓跑車保持著30公裡/小時的龜速。如果速度再慢一點,他可能連較高一些的陡坡都爬不上去。
鳥哥的車早已經跑得不見影子了。
剛起步就輸了,而且還被拉開這樣大的距離,換在平時,心高氣傲的段柏一定無法接受,然後瘋狂踩油門追上去。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連氣都不敢喘,踩油門的腳因為太過克製,竟然微微有些抽筋。
“秦青,你在生氣嗎?”段柏露出一抹諂笑。
“你開快一點我就不生氣。”秦青冷冷說道。
段柏要是真的開快一點,那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我們不比了,回家去吧?”他把車停靠在路邊,握住秦青冰冷的手。
秦青抽回自己的手,下令道:“你繼續開。”
“我不開了。”
“你開。”
“你都生氣了,我還開什麼車?”
“我讓你不開,你就不開?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
“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
“那我讓你開,你聽不聽?”
“我聽我聽,我開慢一點。”
這段爭吵很快就結束了。蔫頭耷腦的段柏繼續把車開向山頂,車速始終保持著40公裡/小時。
見秦青一直冷著臉,也不說話,段柏笑了笑,逗弄道:“秦青,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想把開車當成一門藝術來做。”
秦青睨他一眼,沒搭話。
他自問自答:“你知道藝術創作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藝術最需要的是精雕細琢。所以咱們還可以開得再慢一點。來,我幫你把窗戶打開,咱們吹吹小風,聊聊小天,看看風景。咱們讓鳥哥那個傻子自己一個人比去。”
段柏打開車窗,讓沁涼的夜風吹進來。
車速很慢,風聲很軟,身邊的人笑得十分溫暖燦爛。秦青蓄積了一整晚的怒火不知不覺就消弭了。
他轉頭看向段柏,臉上的冰霜頃刻間融化,變作了無奈,“我本來還以為我得狠狠罵你一頓才能讓你反省。”
“哪能啊!你一瞪眼,我就知道哪裡錯了。”段柏馬上接口,繼而長舒了一口氣。
他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惹秦青生氣。
“那你告訴我,你哪裡錯了。”秦青追問。
段柏仔細想了想,總結道:“我有兩個錯誤,第一個錯誤,不應該騙你說教練找我有事,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第二個錯誤,不應該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跟彆人賽車。”
秦青搖搖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段柏。
段柏又開始冒冷汗,絞儘腦汁地想了又想,心臟也跟著砰砰狂跳。
難怪那麼多人怕老婆。老婆發起脾氣來是真的很可怕啊!
段柏想著想著思緒就跑偏了,嘴角不知不覺勾出一抹愉悅的弧度。
這副表情在秦青看來就是挑釁。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段柏的頭,冷聲道:“第三個錯誤,你在包廂裡喝了啤酒,你現在已經違反交通規則了!你停車!”
段柏立刻停車。
“你下去!我來開!”秦青把996塞進段柏懷裡。
段柏抱著胖貓下車,與秦青交換了位置,全程乖得像個小學生。
秦青啟動跑車,用更慢的速度朝山頂開去。
過了十幾分鐘,996忽然提醒:“前麵就是最陡峭的一段路了,連著有五個急轉彎,你一定要小心。”
秦青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路況,保持著最高的警惕。忽然,前方的路中間出現了一塊大石頭,石頭後麵布滿了淩亂的黑色刹車印,可以想見鳥哥的車在這裡吃了多大的虧。
如果秦青沒來攪局,憑段柏的車技,他一定開在鳥哥前麵,到時候撞上這塊石頭的人必定是他。他若是僥幸躲過了,後麵跟來的鳥哥也未必能躲過,兩車相撞的概率會加倍。
秦青停下車,用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那塊石頭,蒼白的臉龐和微微泛紅的眼眶寫滿了後怕。
段柏呆住了,回神之後馬上拍撫秦青微微顫抖的肩膀,安慰道:“彆怕,我們沒事。”
秦青甩開段柏的手,跳下車。
段柏連忙跟出去,快速跑過秦青,極為自覺地搬走了石頭。
秦青站在原地深吸了幾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怒火忽然高漲,然後三兩步奔上前,衝段柏的腦袋狠狠拍了幾下。
“我讓你跑過來跟彆人賽車!你看見了嗎?我要是不來,你今天晚上就撞死了!你這個笨蛋!我早晚被你嚇死!從小到大,我替你操了多少心?你呢?你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
秦青每罵一句就用力拍打段柏一下,嗓音不知不覺就哽咽了。
他真的覺得太累了。暗戀著段柏的自己就像抓著一隻隨時都會斷線的風箏,每天都在承受著將要失去對方的恐懼。
“我真是受夠了!有時候我都不想再管你了!”又是兩個暴栗拍在了段柏的腦門上。
那隻胖貓竟然也跑過來,用爪子飛快拍打段柏的小腿肚子。
段柏起初還抱著腦袋默默承受,聽到後麵兩句才心慌起來,連忙抱住秦青的腰,急促地說道:“你不能不管我!我以後全都聽你的還不行嗎?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秦青你彆生氣了,我再也不賽車了,我回去就退役。我去當模特,爭取花半年時間當上頂級超模,然後幫你宣傳內衣。這樣好不好?”
秦青又生氣又想笑。
“我設計的是女士內衣,你當男模有什麼用?”
“我可以拓展人脈,幫你介紹最頂級的女模特。”
“算了,你這麼傻,我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秦青鐵青的麵色終於有所緩和,揉著段柏的腦袋,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想支持我的夢想,我也一樣。你的夢想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不是反對你賽車,我是反對你作死!如果你願意為賽車奉獻生命,我接受你的選擇。但是我不接受你不明不白死在這種地方!”
秦青捏著段柏的下頜,迫使對方轉頭去看草叢裡的那塊石頭。
段柏回頭瞄了一眼,然後飛快轉過頭,更為用力地抱住秦青。
“對不起,我錯了。”
“以後還來不來了?”
“不來了。”
“想賽車就去俱樂部,找專業的賽車手,彆來這種地方!”
“好。”
“會認真學刹車嗎?”
“會。”
“你要是做不到,你就是狗!”
“我本來就是你的狗,汪汪汪!”為了逗笑秦青,段柏也是沒有下限了。
996翻了個白眼,滿臉都是嫌棄。
秦青卻低聲笑起來,輕輕拍了拍段柏的背,“行了,調頭回去吧。”
兩人不打算再去山頂找鳥哥,鳥哥的車子卻自己開回來了。
“前麵還有一塊石頭,間隔大概有二十幾米。這塊石頭我躲開了,那塊石頭我沒躲開,車頭撞壞了。我修了半天才勉強點燃引擎,想到你們還在後麵,怕你們也撞了,我就開回來了。”
額角流血的鳥哥從車窗裡探出頭,解釋道。他身邊的糖糖好像也受了一些傷,臉色很蒼白。
他的車子的確撞得很嚴重,車前蓋都彎曲撬開了。
“有人故意扔了石頭。”秦青沉聲說道。
“這條路上的監控都壞了,不好查。我非法賽車,在公安局掛了名的,我這邊不能報警。你們也彆報警,這事我會去查。”鳥哥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
秦青和段柏不想得罪他,隻好點頭,然後告辭離開。
山腳下還有一群人在等著,張鳴也混跡其中。手機放送音樂,喧囂了夜色,啤酒罐扔了滿地,還有女孩在篝火地映照下妖嬈地跳舞,引發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秦青開著車越過這群人,疾馳而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兩人回到了秦青的家。
“你去洗澡,我幫你煮一碗麵。”段柏脫掉外套,很賢惠地說道。
“你彆忙,我們先來玩一個遊戲。”秦青盤膝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兩張撲克牌。
“什麼遊戲?”段柏也盤膝坐下。
“這裡有大小兩張王牌,抽到大王的人可以問小王一個問題,小王必須說實話,不準撒謊。”秦青把牌麵攤開在段柏眼底,問道:“你敢玩嗎?”
段柏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探究秦青內心想法的好機會。他舔了舔乾燥的唇,用力點頭:“來玩!”
秦青把牌藏在身後胡亂交替,然後放回地毯,說道:“你先挑。”
996伸出爪子,把牌又刨亂了幾次。
段柏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胖貓失去了玩興才拿起一張牌翻開。
是大王!
段柏的心臟狂跳了一陣,眸光也隨之閃爍,繼而下定了決心,用壓抑的語氣緩慢問道:“在天堂島酒吧的那天晚上,你跟誰接過吻?”
緊張得一匹的996頓時仰躺下來,長出了一口氣:“這個笨蛋終於問出來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