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風點點頭,沒再理會周琴,而是看向秦青,問道:“你喜歡吃榴蓮,我讓廚師現在就給你開一個?”
“好啊!”秦青眼睛都亮了,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
朱晨風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秦青怎麼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這樣真的很容易被拐走。
朱晨風喚來廚師,交代了幾句,又點了幾個菜,像是準備留幾人在家吃飯。
廚師離開後,他拿出手機,感歎道:“二十萬人聯名抵製,秦青,你厲害啊!我電影還沒拍出來,你就把我的票房整垮了。”
秦青剛有所緩解的情緒此刻又開始緊繃。
他漲紅了臉,正準備開口,白石卻轉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出一係列數據:“我查過了,這二十萬人裡,隻有一萬多是真實用戶,其餘的都是圈內同行買的機器人。到底是哪些同行在背後出手,名單也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朱晨風微微傾身,看向電腦。
秦青聽愣了,也跟著彎腰查看。
“吳景也買了水軍黑我?”他非常驚訝。
朱晨風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他看了秦青一眼,問道:“怎麼,傷心了?你很崇拜吳景,對他的印象是不是幻滅了?”
他以為秦青被鄭橋鬆保護得很好,心性一定很脆弱,受不了任何一點打擊。
但他想錯了。
秦青沒有經過思考就認真地搖頭:“沒有傷心,也沒有幻滅。你已經選了吳景,我還跑去找你爭取,我可以做的事,他當然也可以。大家各憑本事。”
朱晨風挑挑眉,終於露出一點驚訝的情緒。
他沒想到秦青的心態竟然這麼好。不,應該不是心態的問題,而是豁達。
這孩子心很大。
朱晨風低聲笑了,把電腦推開,翹起二郎腿說道:“你們也知道,網民喜歡從眾,看見這麼多人抵製,就算數據是假的,跟著抵製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選擇秦青,我是要承擔風險的。”
周琴立刻開口:“鄭總很快就會壓下輿論,這一點您不用擔心。”
朱晨風嘖了一聲,有些無趣。他隻是想嚇嚇秦青,看看這孩子眼睛睜大,溢出水霧的樣子而已。他當然知道鄭橋鬆會怎麼做。
秦青眨眨眼睛,忽然就跪了下去。
白石立刻去拉扯他,麵色很陰沉。周琴呆住了,有些手足無措。
朱晨風站起身,露出惱火的表情。他非常反感這種求人方式,每每遇到此類情況,他都會讓保安把人扔出去。他不喜歡被道德綁架。
朱晨風大步走向玄關,準備用門口的對話機呼叫保安。
秦青甩開白石,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和一根筆,重新又跪下去,說道:“朱導,我給你寫一份保證書。我不用你預付片酬。我先幫你拍戲,拍完了,票房達到預期了,你再把片酬給我。這個叫對賭協議是不是?我好像聽人說過。”
其實對賭協議不是這樣的,但沒人糾正他。大家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原來秦青不是下跪求人,而是沙發太高,桌子太矮,他寫東西不方便,所以才跪在地毯上。他在家也喜歡這樣,習慣了。
白石:“……”艸,他差點把小孩臭罵一頓!
周琴低下頭,揉了揉腦門。她到底跟了個什麼小祖宗?腦袋是不是脫線啊?
朱晨風:“……”
“朱總,您家是不是出事了?我們馬上過來!”對講機裡傳來保安焦急的聲音。
朱晨風:“……不,家裡沒事,你們繼續巡邏吧。”
把對講機放回原位,朱晨風啼笑皆非地嘖了一聲,然後才走向客廳。坐下之後,他翹起二郎腿,盯著埋頭寫保證書的秦青看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一陣低笑。
秦青果然很難搞,竟然把他都弄得一驚一乍的。
“你腦子是什麼構造?我能打開看看嗎?”朱晨風略微傾身,用指頭撥弄秦青亂糟糟的頭發,嗓音裡滿是無奈,又滿是趣味。
秦青咬著筆杆說道:“好,給你看!”話落,他往朱晨風的方向歪了歪脖子,亮出自己毛絨絨的頭頂。
朱晨風用手掌覆住這顆腦袋,再次發出低笑。
就在這時,廚師把挖好的榴蓮送進了客廳。
秦青連忙放下筆,端起保鮮盒,舀了一大勺榴蓮塞進嘴裡。他懂人情世故,但是不多,看見好吃的東西就什麼都忘了。
“白石,你來幫我寫保證書。票房不上十億,我不要片酬。寫完了我簽名摁手印。”他含含糊糊地說道。
白石笑著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正準備拿起保證書,朱晨風卻伸出手,先一步把紙抽走。
他仔細看了一會兒,搖頭感歎:“秦青,你該練練字了,小學生的字都比你寫得好。”
秦青臉頰微微發紅,爬起來,貼著白石坐下,沒敢吭聲。白石伸出手臂攬住秦青的肩膀,用溫暖的體溫鎮定著秦青的情緒。
秦青感覺到了來自於白石的關心,連忙舀了一勺榴蓮,喂給對方。
兩人在家就經常這樣互相投喂零食,已經習慣了。
周琴瞥了一眼,心裡連喊磕到了。
朱晨風挑挑眉梢,沒發表意見,卻不耐地嘖了一聲。
秦青越發往白石身邊貼去,隻差鑽進白石懷裡。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有點害怕朱晨風。
朱晨風放下保證書,問道:“你為什麼不去讀書?你才十九歲,還是讀書的年齡。”
話題不知不覺就扯遠了。
“我的高考成績你應該在網上看見了吧?我也想讀書,但是我考不上啊。我有什麼辦法。”秦青挖了一塊榴蓮塞進嘴裡。
說到成績,他表情發苦,露出一些愁容。吃了榴蓮,他又眉目舒展,勾起薄唇,偷偷樂了。
看著他千變萬化的漂亮臉蛋,朱晨風既無奈,又有些想笑。這是什麼活寶?
“考不上就繼續考,年紀輕輕怎麼能不讀書。”朱晨風壓住笑意,嚴肅地說道。
“鄭橋鬆給我請了家教,我是準備繼續考的。”
秦青一點兒也不反感這個話題,一邊吃榴蓮一邊絮絮叨叨:“我隻有數學和英語比較差,把這兩門補上去,我肯定能上中戲。我腦子不笨,就是注意力不集中。我還想跟你商量呢,我拍戲的時候,你能不能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給我放兩個小時假,我的老師隻有這個時間點才能來給我補課。他自己也在考博呢。”
說著說著,他已經吃完一塊榴蓮。
“這個果核也可以吃的,放進水裡煮一煮,或者用來燉雞,補腎的。”他吐出果核,科普道。
話題跳躍度太大,上一秒還在說讀書,下一秒就變成了補腎。朱晨風苦惱地揉著額頭,卻又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跟秦青聊天真的不用帶腦子。
“白石,我把果核帶回去,讓阿姨給你燉雞湯。”秦青回頭看向白石。
白石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頭發,“我不需要補腎。”他極富磁性的嗓音裡夾帶著寵溺的低笑。
朱晨風隨手撕爛了保證書,徐徐說道:“片酬該怎麼給就怎麼給,我拍出來的電影從來沒撲過,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每天兩小時的假,我給你批了。你好好學習,爭取明年上中戲。”
秦青呆住了。
周琴也在發愣。她以為白石才是這次談判的主力軍,卻沒料到秦青隻是隨便拉了幾句家常,就把朱導攻陷了?
“你不和我解約了?”秦青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問。
他睜著又圓又大的眼睛,驚喜萬分地看著朱晨風。
“我第二部劇本都已經在寫了,男二還是你。我如果不用你,續集怎麼拍?”朱晨風露出戲謔的笑容。
秦青揉了揉臉頰,又眨了眨眼,這才站起來,深深鞠躬:“謝謝你朱導!我一定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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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之後,秦青帶著一盒榴蓮離開了朱晨風的家。
朱晨風站在門口看著三人消失在拐角,然後拿出手機,看了看網絡上的輿論動向。
那封聯名抵製書已經消失,嘲諷秦青的聲音也少了。鄭橋鬆的動作果然很迅速。
有人轉發了朱晨風的一條微博,問道:【朱導,你說話還算數嗎?】
原來三年前,朱晨風氣急敗壞之下在網上發了誓,說再也不會跟秦青合作。
如今這條微博不斷被轉發,很多網友都在質問朱晨風是不是向資本屈服了。大家對他的選擇感到非常失望。
朱晨風嘖了一聲,自己也轉了這條微博,寫道:【沒想到打臉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沒錯,我跟秦青第二次合作了,第三次合作還在籌備當中。已簽約,不可更改,沒向資本屈服,我自己就是資本。】
把微博發送出去,他也沒看評論,直接就退出了登錄。
他回到客廳,嗅了嗅空氣中隱約飄蕩的榴蓮味,忍不住低聲一笑。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叮咚叮咚的門鈴聲,聽上去很急。
保姆看見監控屏幕上出現一張熟悉的臉,也沒多問就把門打開了。
正坐著喝茶的朱晨風忽然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抱緊,然後,他的手腕便被一隻又嫩又軟的手抓住。
“朱導,你打我的臉吧。”
去而複返的秦青抓著朱晨風的手,往自己漂亮的臉蛋上拍了拍,細長的眉毛擰得很緊,嘴唇也有些發白,表情要多愧疚有多愧疚。
朱晨風還在愣神,秦青怎麼風風火火地來,又怎麼風風火火地跑了。他應該是看見了那條微博,所以來道歉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朱晨風舒服,腦子一抽就強迫人家把他的臉打了。
這是什麼詭異的腦回路?
朱晨風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麵還沾染著花與牛乳的暖香,又殘留著雪白臉頰被輕碰的嬌嫩觸感。那麼軟,像麵團一樣,把他的掌心牢牢吸附。
不知愣神了多久,朱晨風扶著額頭,很是無奈又很是愉悅地低笑起來。
這是什麼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