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珍有那麼硬的後台,她不是照樣參與了這種交易?
陳子興咬緊牙關,慢慢摸向襯衫紐扣。
忽然,外麵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盧泉在嘶吼,聽上去氣急敗壞。
“他沒停手?艸他媽的!他不管李慧珍的死活了?收購環球娛樂,他做夢!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是個活王八!他女朋友被我搞了!什麼,他報案了?敲詐勒索最多判幾年我怎麼知道!你彆把我供出去,你女兒出國留學的錢我給!五百萬夠不夠?他買那些照片和視頻,是在給我們下套!媽的衛東陽!他好狠!”
陳子興連忙走到門邊,偷偷拉開一條縫往外看。
隻見盧泉氣得暴跳如雷,臉色青紫。
這個電話剛掛斷,又一個電話打進來,對方不知說了什麼,竟把盧泉嚇得瑟瑟發抖。
“警察要來抓我?逼死女明星?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已經擺平了!衛東陽有證據?艸!我現在就走!”
盧泉扯掉浴袍,匆匆換上衣服,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聽見房門自動合攏的聲音,陳子興才驚疑不定地走出浴室,坐在床上發呆。
他在整合剛才聽到的信息。
衛東陽和盧泉打起來了,因為李慧珍?衛東陽要收購環球娛樂,他手裡好像掌握了盧泉很多罪證,而且他資本雄厚,手腕高超,百分百能贏。
衛東陽以後會是環球娛樂的老板?
陳子興終於回過神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要想辦法修複與衛東陽的關係!隻有死死抓住衛東陽,他才能實現夢想!他要拍戲,他要走紅,他要比秦青過得更好!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衛東陽才是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人。
可是要怎樣做才能修複與衛東陽的關係呢?
陳子興揉揉眉心,絞儘腦汁地思考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睛忽然一亮,然後便給衛東陽發去一條信息:【東陽,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我很糾結。】
信息順利發送出去,衛東陽果然沒拉黑這個號碼。像他那種忙碌的人是不會記得這些小事的。
陳子興等了大概十分鐘,那邊一直沒有回複。
不得已,陳子興隻好說得更直白一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我能給你打一個電話嗎?是關於李慧珍的。】
是的,這就是陳子興的辦法。他決定出賣李慧珍,換取衛東陽的信任。
衛東陽已經知道這件事,他的怒火全都宣泄在盧泉身上,應該不會遷怒彆人。此時,陳子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去提醒對方,衛東陽隻會感激。
所有人都瞞著衛東陽,隻有陳子興冒著得罪大老板的風險說出實情,這樣還不夠真誠可靠嗎?
陳子興握住手機,緊張又興奮地等待著衛東陽的回複。
忽然,手機震了一下,陳子興慌忙查看信息,血液隨之凝固。
【這是你和盧泉的定位。】
衛東陽發來了一個定位坐標,正是陳子興所在的酒店。
【賣給盧泉不劃算,回頭來找我?你的人品總能刷新下限。我美好的夜晚都被你破壞了。】
這句滿帶厭惡的話,令陳子興如墜冰窟。
不知從何時起,盧泉以及環球娛樂的一眾大股東,都已經在衛東陽的掌控之下。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以及行蹤,衛東陽隻需打個電話問一問,就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陳子興想愚弄他簡直是癡人做夢。
隻可惜陳子興完全不知道衛東陽是怎樣一個人。他竟然主動跑上前,把自己的手伸進了猛獸的利齒之間。
陳子興嚇出了一身冷汗,馬上編輯一條短信解釋,卻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作為一個剛簽約的藝人,卻被未來老板拉黑,那自己離雪藏還會遠嗎?自己欠公司的錢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這樣想著,陳子興癱軟在床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臉上慢慢露出絕望的表情。
---
半個月之後,秦青坐著房車來到朱晨風的劇組。
第一場戲,按理來說應該挑最簡單的拍,一次就過,這樣才有好兆頭。但朱晨風偏偏反其道而行,一來就拍難度最大的一場戲。
男主和男二在一條暗巷中追逐、格鬥、鏖戰。
打到一半,天空中落下大雨,男二的項鏈被男主奪去,鏈墜中藏著男二姐姐唯一的照片。為了拿回照片,男二隻能放走男主。
大致劇情就是這樣,台詞隻有兩三句,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拍起來難度很大。
巨量的武打動作,一鏡到底的流暢度,都是演員不得不麵對的挑戰。
趙龍是老牌武打明星,經驗很豐富,他倒是不怎麼擔心。站在一旁的秦青卻冒出許多冷汗,緊張的手心都捏緊了。
朱晨風轉頭看他,笑著說道:“第一場戲,你好好表現。”
秦青咬著牙點頭。他知道這是一個下馬威,也是一次考驗。朱晨風還是不相信他能堅持拍完整部電影。
白石看了看錢坤給出的武打設計方案,不滿道:“第一場戲就上這種難度,演員都還沒適應。”
鄭橋鬆拿過設計方案,擰眉道:“換一場吧,這個太難了,挪後再拍,讓演員多點時間排練。”
“我是導演你們是導演?這場戲他們排練半個月了,時間還不夠?”朱晨風看向秦青,問道:“你行不行?不行現在解約還來得及。”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秦青挺起胸脯。
“男人?”朱晨風看了看他稚氣未脫的漂亮臉蛋,戲謔地笑了。
“那就入場準備吧,各單位注意,要開拍了。”朱晨風舉起揚聲器喊道。
所有工作人員都開始忙碌,打光的打光,運道具的運道具,調鏡頭的調鏡頭。
秦青衝鄭橋鬆和白石揮揮手,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和一條黑色背帶褲,走進拍攝場地。趙龍與他商量了幾句,虛虛地比劃拳腳,然後分開站立。
“a!”朱晨風一聲令下,兩人立刻進入狀態。
秦青嘴角含笑,拳腳如風,邪惡的表情中帶著一點兒戲弄獵物的慵懶。隻有他能演出這種天真而又殘忍的感覺,吳景那種端正的長相頂多隻能表現出凶狠。
朱晨風看著鏡頭裡這張又漂亮又邪惡的臉,喉結不由滾了滾。透過攝影機去欣賞,他才發現大熒幕有多鐘愛秦青。他是導演,隻會更為鐘愛。
但是很快,秦青就吃了第一次NG。趙龍一個鞭腿甩過去,力道沒收住,重重踢到了秦青的腹部。秦青齜牙咧嘴,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卡!”朱晨風滿臉可惜。
剛才那幾個動作真的很漂亮。
秦青揉了揉肚子,也沒喊疼,立刻說道:“重新來!”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沒控製好!”趙龍連忙走過去攙扶,緊張不已地道歉。
站在場外的鄭總和白總快把他身上瞪出幾個窟窿了。他怕啊!
“沒事的,是我沒控製好表情。朱導,我知道問題在哪裡,我們重來。”秦青舉起手彙報,乖得像個小學生。
雖說表情沒做好,但秦青的態度卻讓朱晨風十分滿意。他點點頭,再次開拍。
又過不久,趙龍那邊出了紕漏。
兩人休息片刻,繼續開拍。
就這樣拍了停,停了拍,不知不覺半天過去了。縱使秦青脾氣再好,也被朱晨風的苛刻要求弄到崩潰。踢腿不高,表情邪惡度不夠,摔倒的樣子不逼真,都會卡掉重來。
秦青覺得自己不是演員,而是一個沙袋。
不知什麼時候,衛東陽也來了片場,站在朱晨風身邊靜靜看著。
又一次吃了NG,秦青眼睛裡已冒出火星子。他用極度森冷的目光看向趙龍,把趙龍弄得寒毛直豎,心中悚然。
“我打死你朱晨風!”
“媽的,給我爬!”
“看我的連環腿!”
“朱晨風,我廢了你的小弟弟!”
秦青的手腳已經軟了,為了保持住強勁有力的動作和足夠邪惡的表情,他隻能把趙龍看成他此刻最仇恨的人。
從監視器裡聽見這些念叨,朱晨風哭笑不得地揉揉腦門。
這破小孩!
趙龍聽見這些話,打著打著竟然笑場了。
秦青又吃了一次NG。
“這下你滿意了?垃圾話那麼多,自作自受!”朱晨風走過去,敲了敲躺在地上的秦青的腦袋。
看見小孩滿身都是汗,狼狽地不成樣子,手腳軟得抬都抬不起來,朱晨風嘖了一聲,裝作不耐煩地說道:“今天就拍到這裡吧。”
他本來想拍完的,但他心軟了。
“不要!灑水車都準備好了,要拍就全部拍完!隻剩下雨中格鬥那場戲了!我還能堅持!”秦青氣喘籲籲地說道。
朱晨風挑挑眉,上下打量他,問道:“你還能站起來嗎?”
秦青動了動手指頭,疼得嘶了一聲。很明顯,他已經到極限了。
但他看向站在場外的鄭橋鬆,呢喃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想看看我能不能堅持。我告訴你,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今天也要拍完這場戲!我絕對不會讓鄭橋鬆賠錢!”
話落,他一邊念叨著“七千八百萬”,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汗。
“再來!”他大喊一聲,中氣十足。
到了這個時候,朱晨風不得不對秦青刮目相看。他以為的嬌氣包,為了心中依戀的人,竟然可以這麼硬氣。
衛東陽養了一條白眼狼,鄭橋鬆倒是運氣好,養了一個寶貝。
朱晨風揉了揉秦青的腦袋,這才走出拍攝場地。
之前的打戲重新來過,順利拍完,然後是大雨中的鏖戰。反複的NG,反複的重來,當朱晨風滿意地站起身,宣布收工時,秦青一下子就躺倒了。
地上都是水,浸透了他的衣服鞋襪和頭發。
他彆說站起來,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若不是憑著一口氣強撐,他早就罷工了。
鄭橋鬆和白石連忙跑過去,衛東陽腳步微微挪動一下,卻又極力克製住。現在還不是暴露自己野心的時候。
朱晨風站起身,擔憂地看著那個方向。有鄭橋鬆和白石獻殷勤,他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雖然他很想過去。
秦青的表現,帶給朱晨風的不僅僅是滿意,而是驚喜。趙龍都已經吃不消,接連抗議了好幾次,秦青卻堅持了下來,表情和動作都很到位。
“我對他刮目相看了。”朱晨風搖搖頭,感歎道。
衛東陽笑了一笑,沒有做聲,眉心卻微微皺起。
他厭惡此刻的一切。厭惡彆人可以靠近,而自己隻能遠遠旁觀。
看見鄭橋鬆走近,秦青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讓你幫我賠錢果然是對的,要不然第一天我就得罷演!”
鄭橋鬆愣了一愣,胸腔裡很快就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
白石心裡發酸,麵上卻溫柔一笑,問道:“受傷了嗎?我背你去醫院看看。”
“我來背。”鄭橋鬆上前一步,握住秦青的左臂,把人半扶起來。
“還是我來吧。”白石也搶上前,握住了秦青的右臂。
兩個人眸色沉沉地看向彼此,咬著牙暗中較勁兒。
朱晨風嘖了一聲,想要調侃一句,眉頭卻舒展不開。
秦青扭動身體,抗拒兩人的攙扶。
“我不要你們背。朱晨風!朱晨風!你給我過來!我要你背!”
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朱晨風怎麼著也得付出一點代價!
秦青看向不遠處的朱晨風,叫得更大聲:“朱晨風,你要是不背我,我今天就不起來了!”
他扭著身子掙脫鄭橋鬆和白石的攙扶,往泥水裡一躺,耍起了無賴。
還在片場忙碌的工作人員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