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段學海來說,這與公開處刑沒什麼區彆。
再不出來說話,他就完了!
段安泰死死盯著侄兒的後背,極力控製著表情。他並未發現,坐在周圍的屬下一個個麵露譏嘲,嘴角含笑。
這叔侄倆肆無忌憚地搶奪彆人功勞,現在終於掉進坑裡了。秦青不在,看他們怎麼收場!
段學海依舊沒發言,轉來轉去的眼珠和蒼白如紙的麵色暴露了他的心虛和無能。
裘之信最後掃了段學海一眼,沒有再催,平靜地跟地產商說,他得回去評估一下,稍後再報價。
地產商愉快地笑起來,連說不著急不著急。很明顯,這一局他大獲全勝。之後給出的報價,必然能比現在的價格高出許多。
若是智信能夠當場獲得德國車企的詳細情報,在座的財務人員馬上就會估算出對方的開價,並把談判繼續推進下去。
在那樣的情況下,智信不會輸。
但現在,智信輸得很難看。
談判桌上的一眾高管,臉色隻會更難看,唯獨裘之信麵容和悅地站起身,與地產商友好地握了握手。
他用流利的阿拉伯語問道:“我的屬下羅伯特先生,您見過嗎?”
地產商愣了幾秒,目光掃向桌上的名牌,最後定格在段學海麵前。
哦,是這位羅伯特先生。
“不認識。裘總,您會阿拉伯語?”地產商非常詫異,緊接著就意識到,這也是裘之信的談判手段之一。
隱瞞這一點的好處在於,地產商這邊還在輸出語言,裘之信那邊不需要翻譯就已經接收到了第一手信息,並且迅速進行處理。
在談判桌上,反應更敏捷的人往往會獲得最終的勝利。
媽的,裘之信這個老狐狸!
地產商暗暗在心裡罵了幾句,笑嗬嗬地離開了。他知道,裘之信肯定也在心裡罵自己。
談判對手儘數離桌,會議室裡隻剩下智信的人。裘之信和悅的麵容立刻陰沉下來,冰冷的目光掃過段學海的臉。
段學海手腳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裘總前前後後催了多少次?他看了看聊天框裡那些重複的訊息,瞳孔緊縮。
他的名字掛在上麵,像一種無聲的審判。
段安泰很想從背後踹侄兒一腳。媽的,這個不中用的東西,隻差把“我很心虛”四個字寫在臉上!裘總要是不懷疑,那就見鬼了!
“去分公司。”裘之信沒有追究段學海的責任,徑直往外走。
早在半年前,段學海就開始調查這塊地的情況,前後寫了很多份報告。他與地產商理應交往頻繁。但在談判桌上,人家卻根本不認識他。
裘之信勾勾唇角,深邃眼眸卻無半點笑意。
段學海自以為逃過一劫,連忙站起來,跑到段安泰身邊。
“叔叔,我應該不會有事吧?”他小聲詢問。
段安泰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急急忙忙追上大部隊。
進入電梯之後,裘之信拿出手機,看了看微信。
【秦青已經醒了,高燒39度,在打點滴,醫生說問題不大。】
冰冷眼眸裡溢出一絲柔色,衝淡了滿臉沉怒,裘之信把手機放回褲兜。
半小時後,一行人來到分公司視察。
問了一些基本情況,裘之信指著跟在自己身後的段學海,問道,“小段經常來這邊出差,他表現得怎麼樣?”
分公司經理心思有些浮動,止不住產生一些猜想。
小段?這個稱呼對彆人來說很普通,對裘總來說卻實屬罕見。他向來不近人情,對自己的親信都是直呼其名,哪裡叫過什麼小梁,小李,小劉?
看樣子,裘總應該很器重段學海。
分公司經理一心想拍馬屁,又與段安泰有些利益上的往來,連忙誇讚道:“小段表現得非常好,這半年時間,他每周都會過來調研,腳上的運動鞋都磨破幾雙。有一次他遇到搶劫犯,胳膊被劃了一刀,傷得很嚴重。我讓他安心待在醫院養傷,沒想到他第二天又去考察。我攔都攔不住,他太拚了……”
分公司經理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樁樁件件都體現出段學海的敬業精神。
但實際上,這些經曆都是秦青的,卻被移植到段學海身上,成了這人勤奮上進的證明。
段學海蒼白的臉恢複一些血色,驚慌的感覺慢慢消散。分公司經理的話,多少能幫他拉回一些印象分。
段安泰暗暗吐出一口氣。
裘之信坐在沙發上,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身旁的助理正不斷操作手機,不知道在查什麼東西。
等分公司經理說完,助理也慢慢開口:“裘總,出境記錄顯示,段學海半年內飛往中東的次數隻有7次。秦青是23次。段學海沒有報銷過醫療費,秦青報銷過三次,有一次是刀傷,在中東住的院……”
笑嗬嗬的分公司經理:“……”
段學海和段安泰:“……”
裘之信拿過助理的手機看了看,冷笑道:“你們三個把我當傻子?”
寒潮壓境,凍僵了三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