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巍博直起腰,露出一張鮮血淋漓的臉,額頭撞出的口子,深得幾乎可以見骨。
駭人的一幕嚇傻了周圍的幾個高層,包括李俊父子。
秦青抬起手,輕輕撥開裘之信和喬衍伸到自己麵前的打火機,長腿交疊,翹起的鞋尖晃動在鄭巍博眼底。
鋥亮的鞋麵,映照出一道狼狽不堪的身影。
鄭巍博盯著鞋麵,眸子裡哪還有陰狠算計,唯餘恐懼。
他二話不說又重重磕下去,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然後是第三下。連磕三個頭之後,腦門上的口子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更多鮮血蜿蜒而下,遍布皮膚,描繪出一張狼狽扭曲的臉。
“秦總,求您饒了我!我錯了!”鄭巍博跪坐下來,雙手撐在並攏的膝蓋上,腦袋重重壓下。
直播開始前,他怕是沒有想過,在警方都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他會如此卑微地跪在秦青麵前,祈求一條生路。
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俊結結巴巴問道:“發,發生什麼事了?”
李父忽然拉了兒子一把,微微搖頭。他看向秦青的目光裡再沒有憤恨和惡意,隻剩下忌憚與恐懼。
與秦青為敵,贏了好說,輸了怕是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鄭巍博就是血淋漓的例子!
秦青沒有說話,雪白貝齒輕輕咬著嫩黃的過濾嘴,桃花眼微微眯起,漫不經心地看著鄭巍博的慘狀。
鄭巍博似是想起什麼,連忙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湊到秦青眼底。
“秦總,我給您點煙!”
他膝行上前,手臂高舉,腦袋卻壓得更低。
秦青挑高一邊眉梢,露出戲謔的表情。
打火機很便宜,一塊錢一個,火苗燃得太久,出火口的金屬片會燙傷拇指。鄭巍博顯然已被燙傷,手臂一直在抖,卻完全不敢鬆開按鍵。
他又舉了舉手臂,把腦袋壓下去。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像一條狗,而且還是被打折了雙腿,壓斷了脊骨的狗,但他沒有辦法!他要活命!
裘之信用異樣的目光打量秦青。這依舊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麵,狠毒,冷血,殘酷。
但他的愛沒有因此而減少,反倒更熾烈地燃燒。秦青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有多性感?
裘之信緩緩坐下,交疊雙腿,掩蓋身體的失控。急促滾動的喉結暴露了他的難耐。
喬衍低沉地笑了笑,站在秦青身後,像個守護者,掌心輕輕按住秦青的肩膀。
秦青瞥了喬博士一眼,這才屈尊降貴一般俯下身,就著鄭巍博遞來的火苗,吸燃香煙。
呼的一聲,他把濃鬱的一團煙霧吹在鄭巍博頭頂。
鄭巍博連忙放開打火機按鍵,用力壓下脊骨和腦袋。不得不說,R國人卑躬屈膝那一套,他學了個十成十。
被燒傷的拇指微微地顫,疼得鑽心,鄭巍博卻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秦總,求您放我一條生路!不要把視頻播出去!”他再度哀求,嗓音已經啞了。
剛才一腳踹翻茶幾,想跟秦青不死不休的李俊,現在終於回過神來。他隱約猜到秦青在做什麼,那些怒氣和恨意,竟都變成了膽寒。
秦青晃動鞋尖,悠悠說道:“當年,R國製定了一個‘天才計劃’,從國內中學挑選了一批智商高的孩子去當交換生,每人十萬獎學金,你就是這批天才中的一個。”
鄭巍博跪伏在地,保持沉默。
秦青不提問,他是不敢開口的。
“幾百個交換生,光是獎學金就要支付幾千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製定這個計劃的,一定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實力非常雄厚。”
鄭巍博把頭垂在胸前,額角流下冷汗。
“你母親也是在這個組織的安排下,嫁給R國人的。他們通過控製你的母親,控製了你。我猜得對嗎?”
鄭巍博閉上泛紅的雙眼,更低地壓下腦袋。
“這段采訪視頻播出去,你的組織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你母親。對了,你母親給你生了一個小妹妹吧?據說你很寵愛這個妹妹,經常給她買禮物,從這邊寄到R國。”
秦青摘掉嘴裡的香煙,手臂往旁邊探了探。
喬衍和裘之信都看懂了他的意圖,連忙去撿地上的煙灰缸。
李俊真他媽不乾人事!幸好煙灰缸沒摔碎。
裘之信翹著二郎腿,動作比喬衍慢了一拍。他把手伸過去的時候,喬衍已經把煙灰缸拿起來,接住了秦青撣落的煙灰。
秦青含住過濾嘴,緩慢地吸了一口,桃花眼看似溫柔多情,實則布滿寒霜。
“你在國內,目前還算安全,你猜猜你母親和你妹妹會怎樣?R國的□□可是合法的,你加入的那個組織,怕是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你繼父也是組織裡的人?你覺得他會保護你母親和你妹妹,還是會除掉這兩個叛徒,向組織邀功?”
鄭巍博二話不說,又開始磕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每磕三個,他便哀求一句:“秦總,求您饒了我們一家三口!秦總,我願意當雙麵間諜,幫您盜取中村集團的商業機密!秦總,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隻求您放過我們一家!”
沉悶的磕擊聲令人毛骨悚然。
光潔地板上不知何時侵染出一個血色印記,碎發與碎肉沾在上麵。
李俊膝蓋一軟,竟直接癱坐在沙發上。他的父親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目光中同樣帶著恐懼。
日後想辦法整死秦青?他們怕是嫌自己命太長!跟秦青這樣的人作對,骨頭都會被敲碎吞下去!
“秦總,您讓他彆磕了。”一名高層顫聲說道。他心不夠狠,見不得這種場麵。
“當雙麵間諜,其實可以。”又一名高層小心翼翼開口。
他們的職務都比秦青高,但在秦青麵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喘。
“讓這種人當雙麵間諜?你們怎麼想的?”秦青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摘掉香煙,手臂探向身側。
喬衍立刻用煙灰缸接住心上人隨意撣落的煙灰,然後衝情敵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裘之信扯了扯領帶,麵色陰沉。
秦青盯著鄭巍博深深彎下的腰,語氣冰冷:“為了錢出賣國家的人,是最沒有底線的。是什麼讓你們認為,這種人值得拉攏和利用?昨天,他可以背叛華國。今天,他可以背叛R國。明天,他可以背叛人類。”
鄭巍博磕頭的動作僵住。
秦青一語道破他的本性,同時也看穿了他的靈魂。的確,他不會忠於任何人。
“可是,咱們如果不幫他,他母親和妹妹——”
梁麗憂心忡忡的話被秦青打斷。
“丈夫做的是什麼工作,加入的是什麼組織,我相信他母親一定知道。自己在R國結婚生子,卻把高中都沒畢業的兒子送回華國,這可不是一個母親能做出來的事。除非母親知道,兒子回國是準備做什麼。有其母必有其子,家庭教育對一個人的塑造是最關鍵的。她母親已經做出了選擇,也促使兒子做出了選擇。他們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秦青瞥了梁麗一眼:“你應該想一想,如果他們成功了,智信的二十幾萬員工該何去何從?遭到重創的民族產業該如何振興?他們掠奪的是我們整個國家的財富,是人民的血汗錢!你在憐憫的,是一群背叛國家,背叛人民的走狗。”
秦青語氣冰冷地問:“梁總,給這種人求情的時候,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了嗎?你站在哪一邊?”
梁麗愣了半晌,然後滿臉羞愧地低下頭。
心懷不忍的那些人再也不敢開口規勸。
鄭巍博直起腰,抬起沾滿鮮血的臉,萬般悲切地看著秦青。
“秦總,我求你!我以後幫你賣命!秦總,我妹妹今年才兩歲,她是無辜的!秦總,求你放過她!”悔恨的淚水混在血水裡,流淌而下。
秦青慢悠悠地吸煙,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把你叫進來,不是為了讓你給我下跪,也不是為了看你狼狽的模樣。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人如果做錯事,不可能不付出代價。法律製裁不了你,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你妹妹是R國人,保護她是R國政府的責任,我建議你現在就給R國警方打電話,申請保護令。”
鄭巍博絕望了,眼神一變,身體就撲了上去。
他想跟秦青同歸於儘。
喬衍和裘之信一起出腿,把人踹翻。
秦青拍拍手,等在外麵的助理馬上推開門,帶著幾個保安衝進去,把鄭巍博拖走。
“秦青,我要殺了你!如果我媽媽和妹妹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秦青……”
淒厲的吼叫聲漸漸遠去,會客室內一片死寂。
秦青吸著香煙,神色一片淡然。那些狠毒的威脅,於他不過一縷耳旁風罷了。他可不會被道德綁架,害死母親和妹妹的人,不正是鄭巍博自己嗎?
秦青輕瞥李俊一眼,李俊渾身一顫。
秦青又看向李父,李父連忙點頭哈腰,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們簽了什麼協議?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內容?”他淡淡開口。
裘之信說道:“如果你沒能處理好這次泄密事故,我出讓所有股權,離開智信。”
“就你吃虧?他們什麼代價都不用付?”秦青用燃燒的煙頭點了點李俊父子。
李俊父子仿佛隔空被燙到,身體有些打顫。
“當然不是。如果你完美解決這次危機,他們手裡15%的股權歸我,李老退出董事會,李俊離開智信。”
秦青頷首道,“對嘛,這才公平。隻是裘總,你不怕他們賴賬?這種協議沒有法律效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