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怎麼結束的, 她不記得了。
鐘朗是怎麼離開的，她也不記得了。
把她從他懷裡救出來的, 是趙羽打來的電話，約她去吃飯。
但那時, 她怎麼會有心情去吃，她感激這個電話救了她, 也讓鐘朗離開，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枯坐到了將近淩晨。
她弄清楚了鐘朗的那個意思。
當年的處/女獻身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估計這些年他也沒再碰上任何一個處/女了吧。
她站起身，拉緊了襯衫, 麵對窗外的燈光閃爍, 近乎麻木。
年少無知。
作繭自縛。
唯一慶幸的, 是她從來就沒祈求過他..會喜歡她。
因為沒有期望，所以沒有失望。
生活，平淡如水。
溪流緩進。
趙羽：【還沒回家？】
手機在黑暗中響起, 廖玟回了神，看著時間這麼晚了。淺回。
廖玟：【處理點事情。】
趙羽：【所以沒吃飯？】
廖玟：【吃了。】
她不想讓趙羽擔心, 拿起放在辦公室裡的外套，下樓，回家。
在小區門口，吃了一碗酸辣粉, 感覺胃撐實了, 她才感覺活了過來。
第二天, 廖玟把狼域的單子分出去, 就分到趙羽的手裡，她自己帶團隊，跟了另外一個單子。
趙羽放下手頭的事情，聳肩道：“狼域就在樓上吧？你們昨天交談有錄音嗎？”
“錄了。”廖玟將錄音筆遞給趙羽。
趙羽接過來，點開了。
裡頭，廖玟的聲音過後，是一道低沉慵懶的嗓音，光聽聲音，就會讓人好奇，那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趙羽聽了一些，笑道：“狼域的合夥人，據說是你們金城大學金融係畢業的。”
“嗯，是吧。”廖玟耳朵自動屏蔽了那道嗓音，麵容沉靜，“我帶小南出去了，剩下你的忙。”
“好的。”趙羽收了資料跟錄音筆，離開辦公室，走之前看她一眼：“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被你看出來了，熬夜了。”廖玟笑了下。
“忙完這段時間，你去休假吧。”趙羽敲了敲桌子。
“好。”
她也該出去走一趟了。
錄音筆上有昨天約定的時間，正好是這個時間點，趙羽沒耽誤，拿起資料，帶著人上狼域去談。
狼域在八樓，電梯門一開，光滑的地板，引入眼簾的是霸氣的狼域標誌。
彰顯著主人的野心。
“找誰？”前台站起來問。
前台也很漂亮。
趙羽：“東鼎事務所的。”
前台聽罷，多看他兩眼，說：“請跟我來。”
她帶頭，往最裡麵的一間辦公室走去，她屈指敲了敲，“鐘總，東鼎的人來了。”
裡頭跟錄音筆一模一樣的男音傳來：“進來。”
門推開。
趙羽帶著人進去。
寬大的辦公桌後，男人抬著下巴正在係領帶，他一轉頭，看到來人，頓了頓...
隨即，他手撐在桌子上，領帶沒係完，垂著，無端地有些野性。
他挑了挑眉：“貴姓？”
“我姓趙，這是我助理。”趙羽禮貌介紹。
“哦？廖總沒空？”鐘朗繞過辦公桌，慢條斯理地繼續係領帶，神色有點居高臨下，睨視。
“對，她有點忙，以後由我負責。”不說他沒反應過來，一說才反應過來，廖玟第一次推了工作，之前她但凡接下的，都會自己親自跟，最多問他借一點人...
趙羽想到這裡，眉心擰了擰。
“那就麻煩趙總了。”鐘朗沒說什麼，順了順領帶，抬手示意。
不一會，鐘朗的秘書進來，一行人換了會議室，開會。
鐘朗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聽得不是很專注....
接下來的半個月，廖玟忙起來，常常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而自從推掉了狼域的工作，她也就沒再碰見鐘朗。
她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更加努力地修煉自己。
本來答應紀薇過兩天帶柔柔跟軟軟的，這一耽誤，也半個多月了，她特意抽了一天時間，借了趙羽的車，去彆墅接人。
誰知今天紀薇也放假了，兩閨蜜碰麵，相視一笑，紀薇牽著倆五歲的娃娃出來，笑著道：“那不如我們逛街去？”
“好啊。”廖玟伸手，軟軟噠噠噠地跑下來，握上廖玟的手，“廖阿姨...”
她還用小腦袋蹭了蹭廖玟的大腿，廖玟彎腰抱起她，有點吃力：“怎麼胖了啊？”
“沒有胖。”軟軟不服，抱緊她脖子，搖頭。
廖玟被逗笑。
兩個大人兩個寶寶，一齊出發去了中心區。
世貿廣場還是以前那個，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美食逛街的好去處，兩年前翻新過，現在增加了不少小孩子可以玩的項目。
廖玟跟紀薇帶著寶寶沒少來，熟門熟路地在紅區逛了起來，軟軟走了兩步就要廖玟抱，廖玟有點無奈，她有點吃不消，但是小娃娃的請求又十分天真，她拒絕不了，軟軟一被她抱起來，就蹭著她的臉。
廖玟被蹭笑了，笑得眉眼彎彎...
鐘朗拿著手機跟錢包，往這邊路過，一眼就看到廖玟，並看到她在笑...
他眼眸一眯，目光又落她抱著的娃娃身上...
廖玟笑了一會，笑累了，跟前一黑，路被擋住，她一愣，就對上鐘朗狹長的眼眸。
她心口一跳。
下意識地看向紀薇。
紀薇牽著柔柔也看過來。
一時間，空氣停滯。
廖玟想說話。
鐘朗率先出聲，他往紀薇那看去，唇角微揚：“紀薇，還記得我嗎？”
紀薇愣了下，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她遲疑地問道：“鐘學長？”
“是。”
紀薇有點咋舌，這人變這麼多。
大概留在她記憶裡的鐘朗，是有點邪性的男生，眼前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精英勁，深藍色帶金邊的襯衫跟黑色長褲...
“吃飯了嗎？”鐘朗話是對著紀薇問的，視線卻往旁邊的女人看去。
廖玟從鐘朗出現，唇角的笑容就淡了許多，軟軟的小手搭在她肩膀上，偶爾頑皮地抓抓廖玟的發絲。
廖玟隻有這個時候，才更溫柔。
鐘朗一看她彎著的眉眼，眼眸便是一深...
“這..”紀薇遲疑地看向廖玟。
廖玟接受到她的目光，迎上鐘朗的視線，疏離有禮：“吃了。”
鐘朗挑眉。
“那坐一坐？”
他語氣有點故意。
紀薇看出廖玟並不想跟鐘朗相處，便識趣地道：“不坐啦，帶著寶寶，我們準備進遊樂園裡走走。”
旁邊就是遊樂園，還有點鬨，孩子的叫聲跟機器的聲音傳來，有點混亂。
鐘朗輕笑一聲：“那行，倆娃娃真可愛。”
他指尖伸出來，碰了碰軟軟的小手，離開的時候，若有似無地擦過廖玟的耳垂。
廖玟擰了下眉，她再次看他。
見他神色如常，她便沒再多想...
“學長再見。”她頓了頓，抱著軟軟錯身。
紀薇也急忙說：“學長再見。”
牽著柔柔就轉身....
鐘朗點點頭，沒有吭聲，目光一直看著廖玟，而在她錯身時，他看到那本該有紅痣的位置，那顆紅痣不見了。
那裡光滑一片。
他眯了眯眼...
再仔細一看，她用粉底藏了起來。
他唇角扯了扯，低頭一笑。
往電梯走去。
廖玟跟紀薇進了遊樂園，倆娃娃想坐搖搖椅，帶著她們兩個坐下，音樂聲響起，她們玩著，搖著。
兩大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
紀薇遲疑了下，拉了廖玟的手，“玟玟，剛剛鐘學長一直看著你。”
廖玟思緒發散，突然被紀薇這麼一說，她愣了下，她轉頭看紀薇。
心想。
他不是一直在看你嗎？
紀薇笑了笑：“你沒發現啊？”
廖玟搖頭。
紀薇捏了捏廖玟的手：“他真的一直在看你。”
她感覺廖玟很不自信，一點都不相信的樣子。
紀薇性格敏感，加上這麼多年戀愛婚姻成功，又常有男人滋潤，對男人的眼神是了解得透徹的。
紀薇停頓了下，再次一笑：“他用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看得你，就跟...林著看我的那樣。”
“是麼？”廖玟聽完這話，即不相信，也低下了頭，恐怕他是因為性，才看得她吧。
“相信我。”紀薇摸了摸廖玟的臉。
“你要自信點。”
這些年，紀薇知道廖玟經曆過什麼，得不到所愛，父母的離異，家庭破裂，除了工作，沒有什麼可以給到廖玟自信。
再活潑開朗的女孩，經曆過這些以後，心境還是會變化的。
廖玟變化最多的，就是從自信，變成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所以她在感情的道路上，一直沒有邁出一步。
廖玟看著紀薇溫柔的眼神，笑了笑：“好，知道了。”
紀薇歎口氣。
沒再說。
她知道，廖玟一時變不了。
陪完兩個娃娃，廖玟第二天還要上班，她很早就睡。
第二天，下了點小雨，地麵濕潤，她打的去公司，之前本來想買車的，但是小區這個環境，車子不知道怎麼停，她也懶得跟人家擠，於是一直沒買，這幾天趙羽忙起來，出差了，沒人來接她。
她都是自己打的去的，幸好並不遠。
剛進大廈，前台喊了她一聲：“廖總。”
廖玟腳步一頓，笑著問：“什麼事？”
前台彎腰，捧了一束玫瑰給她，“早上有人送來的。”
“誰？”
廖玟上前，聞到玫瑰花香，上麵還有水珠，看起來嬌豔欲滴。
她接過來，翻了下，沒翻到上麵的卡片。
“不知道哦，是花店送來的。”
“哪家花店？”廖玟抱著玫瑰，問道。
“也沒說，就是一個小哥送來...指名給你，會不會是趙總？”
廖玟偶爾會收到趙羽的玫瑰，他知道她喜歡，但是很少送這麼多的，廖玟翻找了一會，沒找到一點線索，挑了挑眉，往樓梯走去，應當是趙羽送的。
但接下來的幾天，廖玟每天早上都會送到一束玫瑰花，全是嬌豔欲滴的，事務所裡的人看著，開始議論起是不是有人追廖總了...
廖玟看著堆積在一起的玫瑰...
它們快占滿了整個落地玻璃了。
她跟趙羽通過電話，不是他送的。
這一天，廖玟故意早到，在大廳坐著，她穿著黑色西裝長褲上身是白色襯衫，襯衫領口還帶著點蕾絲，袖子也有一些，她一邊看文件一邊等著。
不一會，一個穿著黑色上衣戴著帽子的小哥停了電動車，走進來，手裡抱著玫瑰花。
廖玟站起身，攔住那個小哥。
小哥嚇了一跳，跟她對上眼，廖玟指尖挑了一根玫瑰出來，問道：“誰讓你每天送花過來的？”
小哥僵了下，他張了張嘴。
這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
“我讓他送的。”
廖玟抬眼，男人背光站在門口，手臂挽著外套，走近了，男人狹長的眼眸帶著懶意，“早啊，廖總。”
廖玟也僵了僵，她道：“學長你破費了，以後不要再送了，我不喜歡。”
說完，她轉身就往電梯走去，腳步穩健，但是卻像在逃跑。
鐘朗接了那一臉無措的小哥手裡的玫瑰，下巴微抬，小哥識趣地立馬就走。
本要關上的電梯門，再次被按開，廖玟抱著手臂，眼眸有些無措地抬起來。
鐘朗抱著玫瑰花，人高馬大地走了進去。
電梯裡還有其他公司的員工，不過人不多，鐘朗一進來，大家目光都看著他，女的紛紛看得目不轉睛。
鐘朗兩步就走到廖玟的身邊，低頭問道：“不喜歡？多不喜歡？”
廖玟抿了抿唇：“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