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爺來了啊。”前台值班的護士在和他打招呼。
路星鳴嗯了聲,“我舅舅呢?”
“他正在看一個病人,不過醫生已經幫你約好了,直接去檢查就好。”說著,護士看了眼他身側的雲知,“是你看病?還是這個小朋友要看?”
雲知抬起眼,小聲嘟囔:“我不是小朋友……”
護士輕輕笑了笑,“看樣子是你了,先過來填個表格,然後拍個片兒。”
她填完表格,登記好又拍了片子,被護士領著進入檢查室。
裡麵有一張病床,旁邊放著各種檢查的器具,那些冰冷的儀器讓雲知腳下發軟,不由自主拉住了旁邊路星鳴的衣袖。
他垂眼,小姑娘死死拽著他,手指頭再抖。
路星鳴無聲的握住她小小的拳頭,緊緊抱在了掌心,少年掌心寬厚溫熱,給予她厚重的安全感,讓她不至於再那樣害怕。
“來,躺上去我看看。”
雲知怯生生的鬆開路星鳴,慢慢躺在了床上。
“啊,張嘴。”
雲知緊張兮兮的“啊”了一聲。
醫生開燈,器具撐開口腔,認真檢查一番後,說:“有一顆齲齒,小孩兒是不是糖吃多了。”
最後一句話是明顯的打趣。
雲知不由瞥向路星鳴,眼神幽怨。
路星鳴雙手插兜,淡淡彆頭,緊抿起的唇帶著一絲心虛:
他那裡想到小朋友的牙會這麼脆弱,早知道,怎麼著都不會喂小姑娘吃那麼多糖。
“要先做根管治療,做完治療再把蟲洞補住。”
路星鳴輕聲問:“會疼嗎?”
醫生瞧見雲知臉色蒼白,想來是嚇得不輕,於是說:“打麻藥,不怎麼疼。”
路星鳴瞟了眼雲知,“我能留在這裡等嗎?”
醫生說:“那邊是椅子,你可以坐著等。”
路星鳴的雙眸又落在了她身上
此時雲知全身僵硬,對於他們的對話做不出任何反應。
路星鳴眸光閃爍,語氣微頓:“不用,我站著。”說著站到了女孩身側,給予無聲的保護。
醫生沒有過多強求。
根管治療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治療手段,準備工作結束後,正式開始第一階段。
雖說是打了麻藥,可當銼針不住在牙齒鑽動時,雲知還是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刺疼。
她閉上眼,放在小腹的雙手死死揪擰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而開始泛白,疼痛讓她的雙眼分泌出了生理淚水,額心突突跳著,就連腦袋都跟著陣痛。
她看起來很難過。
額頭布著汗水,淚眼朦朧,器械不住在牙腔裡攪,彆說是雲知,路星鳴看著都痛苦。
“醫生,你慢點弄,她疼。”
路星鳴心裡發緊,失了冷靜淡漠,不由皺起濃眉,垂下的手忍不住攥在一起。
“那休息一下。”
醫生停了動作。
雲知緊握的手鬆開,長舒口氣。
路星鳴看著她這受難的樣子,思緒稍沉,突然轉身離開了病室。
見他走了,雲知多多少少有些不安,但也不敢有什麼動作,一邊忍受著治療帶來的疼痛,一邊忐忑等待路星鳴回來。
約莫過了五分鐘,路星鳴再次推開了治療室的門。
少年微微喘著氣,大步過來,把一個軟綿綿的毛絨玩具塞到了雲知手上。
“給。”
雲知怔了下,嗓音含糊不清:“哪兒來的?”
路星鳴氣息不穩:“買的,你抓著它,很快就沒事了。”
這是路星鳴生平第一次去玩具店,也不會挑選款式,更不清楚她喜歡什麼樣子的,隨便抓了一個就付了款。
路星鳴口乾舌燥,卻也不覺得累。
雲知看著他因為奔跑而泛紅的脖頸,眼眶一熱,鼻尖開始發酸。
她忍了好一會兒才把淚意忍回去,小手死死抓著那兔子玩偶,閉上眼鼓起勇氣說:“醫生,你繼續吧,我一點都不怕。”
不就是看個牙,有什麼了不起的。
雲知把兔子牢牢箍在懷裡,再也沒了畏懼。
醫生口罩下的臉生起笑意。
現在的小孩,可都真甜。
*
治療結束後從醫院出來,雲知整個人都在恍惚,一想到過些天還要經曆幾次這樣的痛苦,雲知腳下開始發虛。
路星鳴把單據收入到包裡,背好,見她目光空洞,神遊在外,直接把人拉在掌心,牽著她向前走。
雲知的小手冰冰冷冷的,盜著冷汗。
她摟著小兔子跟在他身後,又像是喝醉了一樣,由著他拉。
到了一處長椅,路星鳴把人安置在上麵,隨後半蹲下,把護士小姐給的冰袋貼在她腫起的臉蛋上。
雲知身子一個激靈,清醒了。
“好點沒?”
她小臉蒼白,嘴唇發乾,路星鳴望著她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再讓小姑娘難過。
雲知慢慢戳了戳發麻的臉,搖頭。
路星鳴小心翼翼問:“現在什麼感覺?”
她抽抽鼻子,嗓音抖索,慢吞吞說:“我感覺,我的牙……在生孩子。”
還、還難產了。
路星鳴眼皮子一跳,憋不住,側開頭掩笑出聲。
眼看她委屈的快哭了,路星鳴立馬壓抑住笑意,“哪那麼誇張,說的你好像生過孩子一樣。”
雲知不說話。
她是沒生過孩子,但是村子裡的大嬸生過,她說和牙疼一樣遭罪。
嗚……
雲知捂著臉。
她以後可不要生小孩。
也不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