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不疾不徐,經河麵而來,帶著濕潤氣息,將少年的頭發卷起。
他的額頭潔白飽滿,有一個藏在頭發下的美人尖。
皮膚又白又薄,隱隱可見細細的毛細血管,在夕陽染橘的細小絨毛下,泛著一層黑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皮膚太白了。
細細的黑色血管更明顯地在他的脖頸上,他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白t,大大的領口有些歪斜,鎖骨至脖頸血管攀延的路線有些綿長。
寧長風趴在橋洞上,抬頭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同時看到,兩個詭異的小孩,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初次聽到師天姝說,他可能會成為第二個寧長風,寧長風很不屑,並有點不高興。
真正見到這個少年時,他難以言說他的感覺。
很神奇地,沒有一點不開心了。
並且,他意識到這個少年真的很不簡單,要是真的想為了積分取他腦袋,他真得慎重點。
“兄弟,不能這樣啊,我們倆都是師天姝想殺死的人,所以我們得站在統一……”
他話沒說玩,猛地轉身。
即便他反應如此靈敏,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脖子被一根紫色的絲帶纏住。
那絲帶看著很纖薄脆弱,卻把遊戲基地排名第一的玩家緊緊勒住,越收越緊。
師天姝把穿天綾送給寧宿那天,孟江說過,師天姝最愛遠攻型武器,不用靠近對方,遠遠就能束縛控製,甚至殺死對方。
全銀樺的好的類似綾段、鞭子、弓箭等武器都會先給她選。
這條紫色絲帶另一端確實握在師天姝手中,她站在河邊一座小洋樓樓頂,風衣和長發一起被風卷起。
她滿臉冷漠地翻手纏了一圈紫絲帶,絲帶又收緊一層。
寧長風向斜後方翻了個身,一條巨大的蛇尾從河底翻起,在半空中,龍鱗片上閃著橘紅碎金光芒。
翻轉之後,“嘭”得砸向河麵,激起巨大的比周圍小洋樓還高的水浪。
水浪衝天,遮住夕陽,暈成漫天彩虹。
大河裡的水幾乎全被蛇尾擊上了上空,水浪四散開來,部分湧向橋洞。
橋洞裡的幾個鄰居,正紛紛卷著被褥向裡麵躲。
寧宿聽到遠近各處的人聲。
“師天姝又和寧長風打起來啦!”
“臥槽!在哪裡!”
“基地大橋那裡!”
“我看到水浪了,大佬打架太精彩了,快去看啊!”
“他們有好久沒打了吧,怎麼又打起來了?”
“我去!基地不是不讓用技能武器嗎?師天姝手裡那個彆說是普通武器,竟然能把寧長風給翻起了?”
“排名前五的社團社長和玩家有優待,你不知道嗎?”
“不是師天姝翻的,是寧長風自己翻的,不然他會被師天姝勒斷脖子!”
“不是不讓殺人嗎?寧長風怕什麼被勒斷脖子?”
“你讓師天姝勒一次試試。”
“關鍵是寧長風他死不了啊,都有多少人把他腦袋送銀樺社團了,他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掉一個腦袋當然沒事,他可是繼承了古神九頭蛇的血脈傳承啊!”
“就是因為死不了才翻身啊,死不了師天姝下手就不用顧及,就會很疼。”
“主要是怕丟臉。”
寧宿:“……”
橋上和河邊聚集的玩家越來越多。
此時寧長風早已從河麵上飛起來,他長長的蛇尾變成一條修長有力的腿,飛旋升空的同時,雙手上出現一對□□。
“師社長,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你活著就是得罪我了!”
寧長風手中的□□飛向紫紗帶,那□□速度極快,飛速而過時,銀色的冷光和橘紅夕陽光對衝出一個刺眼的光點。
光點發射出強烈的光線,玩家們閉眼一兩秒,再睜開時那一對□□已經把紫紗削斷了。
可於此同時,師天姝另一隻手中飛出一條鐵鎖鏈。
鐵鎖鏈肉眼可見附著一層濕綠陰氣,像是從地獄飛出,要將人拖進地獄。
鐵鏈纏住寧長風的腿。
師天姝猛地睜開眼,眼裡銀色的光芒大盛,抬手將幾十米長的鐵鏈甩飛,將寧長風砸向河對岸的石林中。
石沫飛揚散儘,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寧長風被拖進地獄了嗎?”
“你在想什麼呢,整個永冥社團一起也沒法把他送進地獄。”
那人話語剛落,一條巨長蛇尾從河麵衝出,猝不及防卷住師天姝砸向河底。
“師天姝會被勒死嗎?”
“你想多了,師天姝會在河底割蛇肉。”
寧宿:“……”
在無數玩家看熱鬨時,寧宿把兩個小孩靠在一起,悄無聲息地順著橋墩向下爬,沉入河底中。
河水比想象的深很多,幽深的河底中,一條巨大的蛇尾將師天姝按在旺盛的水草中。
寧長風浮在她身上不到兩厘米的距離,一隻手緊緊按著她的手腕。
她那隻手正拿著一把火紅的長刀。
當她另一隻手上的刺刀要反刺入寧長風的後頸時,寧宿雙手向前一個猛進,借力翻身,雙腳踹向寧長風的肩膀。
寧長風一時不察,被他使了全力的一腳踹飛出上百米,於遠處的河麵飛出。
“看吧,我就知道,師天姝女神哪有那麼好控製。”
“大佬打架短時間分不出勝負的。”
“但是,師天姝這也太厲害了,我都看不見寧長風的影子了。”
河底,寧宿小心解開師天姝和水草纏在一起的頭發,扶她起來,在師天姝又要衝出去時,拉住她的胳膊。
水下不方便說話,寧宿衝她搖頭。
彆打了。
彆人都在看熱鬨,而寧宿看出,寧長風排名排在師天姝前麵,並不像社團排名那樣靠運氣,再打下去兩個人都會受傷,而相對吃虧應該是師天姝。
師天姝冷靜了幾秒鐘,點了下頭。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寧宿遊泳回去,師天姝直接飛出河麵。
銀樺社團的人立即拿毛巾給她披上,不知為什麼,寧長風沒再回來,師天姝冷冷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再出一個懸賞令,把他的舌頭也收了。”
“是!”
她平複了一下情緒,把毛巾扔給老總管,跳向河邊小船。
“這就結束了?”
“我以為會像上次那樣打個一天一夜呢。”
“一天一夜?是人嗎他們。”
“我大概五分鐘都撐不住。”
“想多了你,一分鐘就死了。”
“……”
“走吧走吧,再看下去銀樺要趕走人了。”
“唉?我還想進銀樺呢,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這麼八卦!”
打架結束後,看熱鬨的人陸續離開。
師天姝站在小船上,順著河流飄到橋洞底下,沉默地看了一眼坐在橋洞邊緣的一大兩小,“下來吧,去銀樺住。”
寧宿眨了眨眼,“這樣好嗎?”
這次沒有像收水晶球時那麼虛假了,主要是他有積分了,可以買個小房子了。
“有什麼不好?銀樺社團那麼多房間,空著也是空著。”
“唉好!”
寧宿見她身上還濕著,“您先回去,我把被子送回去馬上去銀樺社團。”
師天姝點頭,先回去了。
寧宿把兩個小孩扔到橋上,自己在橋洞裡卷鋪蓋。
鄰居大哥茫然探出腦袋,“兄、兄弟,你不僅認識陳天陳晴,還認識師天姝啊。”
寧宿愉快地把鋪蓋卷好,“唉是!”
“那……那啥……”
“我知道,苟富貴勿相忘!”
“你,那,還沒富貴嗎?”
師天姝可是全基地最富有的玩家啊。
寧宿歎了口氣,“還需拚搏。”
鄰居大哥:“……”
如果他的鄰居最後還是沒拚搏出來,他就寫一本《我那橋洞鄰居與大佬們的二三事》,說不定能暢銷基地,反帶他鄰居富貴。
緊靠河邊的小樓樓頂上,剛在一起坐在那裡看大佬打架的祝雙雙和陳晴,也看到了師天姝去找寧宿,見寧宿收拾鋪蓋,都猜到怎麼回事了。
陳晴驚:“寧宿他和師天姝關係都這麼好了嗎?”
祝雙雙吸了一口西瓜汁,“你知道穿天綾嗎,師天姝在副本裡把穿天綾送給他了。”
陳晴猛吸了一口橙汁壓驚。
祝雙雙說:“還有一個水晶球。”
陳晴又吸了一口橙汁,“嘶!”
寧宿剛下橋,就見今天給他端湯那個爺爺,正站在那裡等他。
接著陳晴飛快地跑過來,接了他手裡的鋪蓋,說了一聲“好好表現!”,就飛跑回去了。
寧宿帶著兩個孩子,跟著莫名沉默的總管向銀樺社團走。
“你,和社長在副本裡相處還不錯?”老總管問。
寧宿聽說這個老總管管著銀樺上下的財產,老實交代:“師社長把穿天綾和水晶球送給我了,要給我抱大腿。”
老總管:“……”
“啊。”寧宿又說:“我覺得師社長待我很好,主要是因為,我不開心的時候她給我可愛的小蛋糕吃,分飯的時候她還偷偷多我一個煎蛋。”
老總管:“…………”
老總管變得更沉默。
像一座大山,沉默中帶著沉重。
寧宿跟著老總管來銀樺社團時,師天姝已經換好衣服,她先帶寧宿去給他準備的房間,讓兩個小孩先在房間玩,然後帶他出來。
“去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她說。
寧宿忽地緊張。
今天下午在會議室說師天姝邀請他們加入銀樺社團時,幾個人都看他,他們都覺得師天姝在副本裡對他很好,他應該最先加入銀樺才對。
寧宿覺得很紮心。
因為他不能。
剛進遊戲基地時,季明瑞就跟他們說過大社團招新的事,是要看個人麵板數據的,不說大社團對個人數據的高要求,他的個人數據麵板根本沒法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