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仁郡的夜晚,月光皎潔,夜風微涼。
水牢房裡的水連著外麵的湖水,夜風吹過,卷起月光漣漪。
玩家們又驚又沉地想著這個副本的世界觀設定。
他們的腳還在水裡泡著,短時間不覺得,時間一長就覺得腳底生寒,一點點向身體裡鑽。
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細微感覺。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他們是植物對人類有敵意還好說,就是用人類對花的方法,反過來對付人類,以報複人類,可是他們就是人類啊。”祝雙雙沉重又疑惑地說。
沒有玩家知道為什麼。
他們開始思考《花奴》這個副本名,到底有什麼含義,試圖從中推測他們此時是什麼身份,將要做什麼。
“你好,大哥,他們被帶去做什麼了?”
靠在牆角的少年,通過木柱縫隙,問隔壁水牢房裡,同樣靠在牆角的男人。
“……”
間歇性社交牛逼症。
蘇往生想,真是久違了。
這種情況下,好多人一時沒想到,還可以這麼直接問這群麻木頹喪的人。
“這你都不知道?你是哪個犄角旮旯來的?”另一邊水牢房裡的人煩躁地說。
果然不太好問。
寧宿:“唉,東邊那個犄角旮旯來的,無父無母孤兒一個,還患有一身治不好的病,被騙到這裡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
那人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還能乾嘛,被帶走當祭品了啊,我們中大多數人都是要當做祭品的,隻不過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形式罷了。”
玩家們心裡一沉。
“祭品”這個詞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意味著,他們一出場就注定是要被獻祭的,是一個死亡結局。
寧宿眨了下眼,“什麼祭品啊?”
那人一臉“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表情,但看到他那張臉,又想到他也是個可憐人,又說:“還能是什麼,當然是花神的祭品啊。”
“下個月三十號就是花神祭了,我們都是花奴,是要獻祭給花神,伺候祂的。”
“花奴”終於出現了,他們目前的身份也明確了。
原來副本名是這個意思。
又隻是這個意思嗎?
寧宿“唔”了一聲,“可是,不是下個月三十號才是花神祭嗎,怎麼現在就帶走了?”
“你那個治不好的病,是不是和腦子有關?”
“啊,確實,也影響了我的大腦,我以前很聰明的。”
“我就說,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你怎麼都不知道。”
“……”
其他玩家們心想,實在是辛苦了,犧牲大了。
那人就像跟三歲小孩科普基本常識一樣,跟他說:“你總不能直接要求花神,我們一舉辦花神祭,祂就出現吧。我們還得迎神,從這個月十二號開始,就正式進入迎神期了。”
寧宿:“那今天是幾號?”
“……”
連玩家們都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有點智障了。
但是沒辦法,他們還真不知道。
那人看著寧宿的眼神,把“可惜是個傻的”表達的很清楚。
“今天是初十。”他疲憊地說。
今天是初十,下個月三十是花神祭,副本時間是五十天,也就是說,他們最少要在花神祭那天下午,找到見神的方法,或者看到真神。
這個副本有兩種通關方法,一個是找到見神的方法,一個是見到真神。
也就是說,理論和實踐二選一。
按照這個時間設定和邏輯,他們應該在花神祭前,努力尋找見神的方法,如果找不到或者不能確定,在花神祭上見到真神,是最後的機會。
如果那時還沒見到真神,他們就是任務失敗了。
任務失敗的後果不用說,就是死在這裡。
寧宿說:“怪不得那個女人說後天要用。”
後天就是迎神期了。
“那這兩天是不是會有很多人來買花奴?”
那人見他終於問了個正常問題,回他:“是的,這兩天是最多的,芙仁郡各大家族陸陸續續都會準備迎神活動,都在這兩天買。”
說到這裡,那人也不想說了,無望地垂下了頭。
寧宿也沒在繼續問。
玩家們心情也很沉重,這兩天很多人買花奴,意味著他們中很多人也要被做成奇怪的祭品。
更深夜重,水牢房裡的水是活水,越來越涼。
祝雙雙也學著寧宿把腰帶裙擺收起來,蹲在牆角裡。
她忽然疑惑了一句:“咦,寧長風呢?”
剛才看到寧長風躲在寧宿身後,祝雙雙很是恍惚。
在她心裡,師天姝是偶像一樣的人,師天姝已經那麼厲害了,更彆說壓在師天姝上麵的寧長風。
那一定是神一樣的人。
那天看他和師天姝打架就感受到了。
好多人都是跟著他進這個副本的,都和祝雙雙一樣會有意無意地關注他。
寧長風確實不在。
就在祝雙雙提起這個問題沒多久,一條白色的小蛇從外麵的湖裡遊進來。
寧宿:“。”
有個血脈傳承還怪好的,他也想要。
其實,這個木柱縫隙,可以把鬼生塞出去給他打探消息?
小白蛇剛進來就在人群的遮擋下變成了人。
寧宿問他:“兄弟,你去小黑屋看了?看到了什麼?”
寧長風說:“睡吧,等你睡醒了再說。”
寧宿微愣。
蘇長生也有點驚訝,他驚訝的是:“一個副本沒見,這個家夥怎麼變積極了的樣子?”
祝雙雙:“因為在這裡他隻能喝水,他想趕緊出去。”
蘇往生:“……原來如此。”
旁邊水牢裡的人已經有很多睡著了,或蹲著,或站著。
他們已經對這個環境習以為常,並適應良好。
玩家們以為他們很難像那些人一樣習慣,會很難睡著,畢竟他們是人,怎麼能插在水裡睡呢。
可一轉頭,發現一個少年已經很香地睡著了。
“……”
係統讓尊重當地習俗,沒想到你這麼入鄉隨俗。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帶動的,玩家們陸陸續續睡著了。
庭院裡慢慢陷入沉沉的寂靜之中,隻有潺潺的流水聲,空氣裡飄蕩著一股神秘的幽香。
第二天玩家醒來時,心情很複雜。
他們的腳沒有泡腫,半夜也沒有被凍醒,站著睡也沒有腰酸腿疼。
他們好像適應的很好,像花一樣站在水裡休息。
可是他們是人啊。
這個五級副本世界,冥冥之中,有一種他們無法反抗的力量,在暗中改造著他們。
每個世界都會改造玩家的身體,但大多是讓玩家變得更強健,這個世界的改造讓他們心生恐慌。
“宿宿,你真的變得更美了!那個老板給你喝的那個水真有用!”
寧宿醒來時,祝雙雙正蹲在他麵前看他。
少年原本五官就優越得挑不出毛病,隻是他膚色過於蒼白,神情微微凝滯,像是臉部一些細小的神經僵死了。
他的變化就像是把一枝經過長途跋涉,有些焦邊枯萎的花在水裡醒了一夜,重獲生機。
眼睛水潤靈動,眨眼間凝滯不在,竟然有了顧盼生輝的感覺。
寧宿:“你的皮膚好像也好了。”
不少玩家的皮膚都好了,一群在好多個劇本中被折磨的糙漢子,皮膚都沒那麼粗糙了。
最明顯的是方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板給他的膏藥,他臉上那個傷疤淡了很多,隻留下淺粉一道。
他們不由低頭看向腳底的水,對他們身體的改造是世界本源的力量,還是人為的?
不待他們繼續多說什麼,老板來了。
他帶著早飯來給他們,寧宿和寧長風又是一碗綠水。
寧宿注意到,其實每個玩家的餐盒裡都有水,隻是顏色不一樣。
距離迎神期越來越近,買花奴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剛吃完早飯就有人來了。
早上第一批,來的隻有兩個人,一主一仆,但是他們帶來了一個大物件。
是一本又大又厚重的書。
那本沉沉的書在白衣人的幫助下,被抬到庭院可以曬到太陽的水台上。
黑色木板封麵上一排猩紅的符文,在朝陽下閃著血色的詭異光澤。
那個中年男人說:“齊老板,我想為這本聖書定製一個人簽。”
“人簽”這個詞又讓玩家們直發毛。
他們想到,確實有一種花做的書簽。
大多在中學時,秋天會人撿了楓葉夾在書中,春天也有人剪了花朵夾壓在書中,更像是一種標本。
浪漫點說叫做留住春秋,留住美麗,觀賞性大於實用性。
當然給這本所謂聖書做的所謂人簽,也不是為了實用就是了,他們都相信神不會看這種書還需要書簽標記。
也是為了觀賞吧。
本質上是為了取悅。
一定要做的好看一點,夾在書裡還要薄一點。
以正常人的厚度,是絕不可能的,隻留下兩層皮還差不多。
站在木柱牆前看的人少了很多,一個個都躲到裡麵去,不願露臉。
雖然他們沒看到具體“人束”是怎麼做的,但現在感覺原來“人束”還不是最可怕的,還會有更可怕的“人簽”,或者還有其他更多更可怕的奇怪祭品。
老板讓人量了書本的長和寬,拿著花奴資料,從一號水牢裡拽出一個男人,他們這邊的玩家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呼出來,就見老板又從二號水牢房裡拽出來一個男人,三號也沒能幸免。
最後,他們這邊,老板也過來拽人了。
老板選了一個身高175左右的男玩家,那個男玩家身體清瘦,膚色白皙,和前麵老板選的三個人確實很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