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人簽”的可怕,那個玩家被老板選中時,臉一下就白了。
“放開我!”
他看著清瘦,力氣卻很大,一把把老板推開。
老板皺了皺眉,退出去讓白衣人進來抓他。
白衣人的厲害,昨天他們就見識到了。
四號水牢房裡的玩家站在各處沉默著,靜靜地看著兩個白衣人走進來。
那個玩家衝他們大喊:“我們反抗啊!我們這麼多人一定能反抗得了的!”
“你們不要覺得這次不是你們就冷眼旁觀,我們都會被賣的,下次輪到你們時就晚了!”
寧宿站出來:“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蘇往生:“……”
什麼有道理,你就是不想再留在這裡喝綠水了。
祝雙雙也站出來:“他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就這麼等死,死的玩家越多我們逃出去越困難,現在是最好時機!”
蘇往生:“……”
他也站出來說:“雖然白衣人很厲害,但我們人多可以試試,就算失敗也比被做成什麼人束人簽好。”
他們說的都很道理。
可是剛來這裡就反抗npc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不說會不會立即被懲罰,被npc記恨上整個副本都會很困難。
在沒輪到自己被拉出去時,很多玩家都很猶豫。
白衣人進來了。
並且從黑房子出來更多白衣人。
玩家這麼大聲地喊,他們不可能沒聽到。
第一個白衣人進來時,最先動手的是寧宿,他握住門口的木柱,一個起身就把白衣人踹了出去。
“快走。”他回頭說。
他這一腳給了玩家們很大的信心,很多玩家立跟隨他衝出去。
98個玩家想衝出去,要是沒幾十個人根本攔不住,他們衝出去的可能很大。
可是,另外幾個水牢房裡的人都平靜又麻木地看著他們,好像見過很多次這樣的反抗,也預見了他們的結局。
老板他們也一點也不緊張。
看著他們一張張平靜的臉,玩家們心裡生出一絲恐慌。
寧宿一開始也沒明白,等他踹飛了兩個白衣人,再要抬手時,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力氣就這麼用沒了。
就算他的體力值低,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沒了。
他回頭發現,不隻是他,其他玩家也沒力氣了,好幾個正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
他們輕而易舉地被白衣人拽回去。
這一場反抗不到兩分鐘就以失敗告終,一個小波浪都沒掀起來。
白衣人動作並不粗暴,對他們很溫柔,但玩家們心裡的沉重無以言表。
沒試過是沒試過,那還能懷有希望,那時他們還能用輕鬆的語調說話,就是潛意識覺得他們能從這裡出去。
真正試過,一重絕望重重壓在心上。
他們沒法掙紮,那就隻能在這裡等著以各種離棄的方式死亡。
寧宿被老板親自送回水牢房時,看到寧長風雙臂環腰半倚在牆上,一動未動,他好像知道他們無法逃走。
老板笑眯眯地摸摸寧宿的頭,“就該這麼嬌嬌嫩嫩的,這才是花奴嘛。”
他收回手時,臉上的笑容也沒了。
四號水牢的地板忽地下沉。
水牢裡的水和外麵的湖泊連通,原本在同一水平麵,這一下沉,更多的湖水湧入四號水牢,水從腳踝蔓延到膝蓋。
他們現在都知道,他們使不出力氣是因為什麼了。
就是這些詭異的水。
這些水在不斷地消減著他們的力氣,並可能在悄悄改造著他們的身體。
水位上升就是對他們反抗的懲罰。
隔壁水牢中忽然有一個玩家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一直是麻木而平靜的,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什麼或受到了什麼刺激,她瘋癲地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本該是嘶啞的,卻笑得非常大聲和尖銳,不僅刺耳還刺激大腦和心臟,讓人更覺得壓抑。
她笑著轉過頭。
所有玩家在看到她的臉時,或多或少都被嚇到了。
正常來說,人臉上的皮膚是能把血管遮住的,有些人皮膚很薄,隱隱能看見毛細血管,但也隻是隱隱的。
這個女人臉上粗大的血管清晰地暴露出來,清晰得根根分明,連血管的湧動好像能看出來,即將從薄透的角質層中衝出來。
有個彆幾根血管好像裂開了,有血色向周邊細胞裡泅散。
突兀清晰血管的蔓延,以及皮下血色的泅染,讓她整張臉看起來非常詭異恐怖。
不是像鬼臉一樣的恐怖,而是超出人類生理認知範疇的恐怖。
人類對本身有久遠的研究,對身體已經有完整的認知,他們千百年來認為他們就該是“這樣”。
可一旦超出千百年肯定的“這樣”,打破根深蒂固的安全認知範疇,就會生出恐慌感。
更讓他們恐慌的還在後麵。
老板看到她的臉時,一向胸有成竹,從容不迫的他,臉上也出現了異樣,“她怎麼快成熟了!快把她帶去黑房處理!”
要抓四號水牢裡那個男玩家的兩個白衣人,立即去三號水牢拽她。
那個女玩家好像比他們還無力,一點掙紮都沒有就被白衣人拽了出去。
她踉蹌地跟著白衣人走上白橋。
“嘶——噗——”
“嘶——噗——”
“嘶——噗——噗——噗——”
玩家們正緊緊盯著她,全神貫注地,所以這種細微的並不多響亮的聲音,也被他們捕捉到了。
像是什麼撕破肌膚,又“噗噗”冒出什麼。
在緊張之中,鮮豔的色彩比聲音更明顯。
在耳朵無意識捕捉到這些聲音時,他們先看到一朵小小的稀薄的小血花在她前麵綻開。
那朵稀薄的血花,像是從哪裡放出的小小微弱煙花,以白衣人後背純白的背景,才顯得清晰明亮。
“噗——”
“噗——”
“噗、噗、噗——”
一朵又一朵。
一個個稀薄的小小的血煙花綻開,聲音也小小的。
它們是從血管中升起的。
血管從臉皮下戳出來了。
堅硬地,筆直地,戳向上麵。
血管出來時就有切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斷的,在斷裂的切口裡冒出的不是洶湧的鮮血,而是一個個這樣的血色稀薄的小煙花。
說是煙花,更像是空心的血管從皮膚裡戳出來時,在廣袤空間裡冒出的一個個帶血的氣泡。
因為已經血管裡已經沒什麼血了,那血花才會那麼稀薄。
“嘶——噗——”
“嘶——噗、噗、噗……”
還有更出多的血管從她臉上戳出,從她後腦頭發戳出,從她脖子裡戳出。
甚至她的身上,也有血管戳出,那裡的血管比較粗,直直地穿破衣服,然後“噗”得冒出一個血氣泡。
她帶著一身血管頭,因向上的血管仰著頭,隨著氣泡忽直身忽彎腰地踉蹌走著,被白衣人拽著穿過白橋,走進那個黑房子。
最後的背影,是一根根挺直的血管。
整個庭院一片詭異的沉默。
不少玩家擼起袖子,低頭看向自己胳膊和手背上的血管。
寧宿也看向自己的手腕上。
白皙瘦弱的手腕上,隱隱可見青黑色的細小血管。
他的還沒有什麼變化,但他的沒有代表性。
他轉頭看向身邊祝雙雙的。
祝雙雙白袖子擼到手肘處,正盯著自己手腕上的血管看。
“好像變明顯了。”她的聲音有些慌,尾音的氣音裡帶著輕顫。
不怪她這樣,看過了剛才那一幕,再看自己的血管,很少有不慌的。
不少人的胳膊都在顫,好像血管就要戳破皮膚。
她還算好的。
她又翻過手,看向手背上的血管,“是不是,宿宿,是不是明顯了?”
寧宿聲線穩定溫和,他說:“是變粗了,或者還變硬了。”
“是的。”祝雙雙慌張點頭,“是這樣!她的臉上就是這樣。”
正常人臉上的血管就算能看到,也是細細的毛細血管,而那個女人臉上的血管很粗,這也是她那張臉那麼恐怖的原因之一。
蘇往生凝重地問:“為什麼要讓我們的血管變粗?這和花有什麼關係?”
祝雙雙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合理的理由,“是為了花瓣上的紋路?有些花有明顯的不同色的紋路,應該是叫斑紋?”
他們來不及討論,白衣人又回來了。
他們這次回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要定製“人簽”的買家還在,剛才的插曲之後,要繼續給他挑選花奴。
老板選定的男玩家咽了口口水,隨著白衣人的靠近,他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昨晚聽了那麼久的慘叫,知道了什麼是“人束”,今天聽到要做“人簽”,就已經意識到將會有多血腥恐怖了。
再經曆剛才那詭戾的插曲,這個世界的恐懼又重重壓下一重,壓得人難以喘息,尤其是被選中的人。
彆的玩家隻能看著,他們試過了,無法反抗也無法救他。
白衣人身上穿著黑色的靴子,像是戰場上的沉重硬皮靴,每走一步都會留下重重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一步步靠近。
那個男玩家眼神一點點狠厲。
在白衣人即將穿過白橋來到四號水牢房門口時,一股溫熱的鮮血濺到了寧宿臉上。
那血溫溫熱熱,再新鮮不過,差點激起寧宿的血管。
與此同時,是一道壓抑的痛哼聲,和人倒地的聲音。
那個看起來很清瘦也很清秀的男玩家,用這會兒積攢的力氣,生生扯斷了自己的胳膊。
此時他正疼得在地上半翻身滾,牙齒咬破了淺色的唇,鮮血豔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