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花奴(1 / 2)

鹹魚小喪屍[無限] 芷衣 15604 字 4個月前

神像幽黑靜默,高高佇立在黑色神殿之中。

祝雙雙以前寫劇本時,時常將自己帶入角色揣摩角色,此時腦海裡回想著那高大幽深的神像,心裡不由想象花神的感受。

神像鑄造多久了,而神又存在多久了?

深黑色的牆石,灰綠色的殿脊,數萬跪伏的信徒。

他們不知為何瘋狂信仰著祂,卻又從不敢看向祂,目光或凝視地麵,或斜視神殿,或定在彆人身上。

祂的神識如果就在神像上,會習以為常,會不屑一顧,會冷眼旁觀,還是會怎樣?

當不知道過去多久,忽然,在這數萬人中,有一個少年挺直脊背,用澄澈灼熱的眼光直直地看向祂呢。

祂會有怎樣的感受?

隨著讚歌的起伏,信徒們再次額頭離掌,直身麵向神殿。

起身時祝雙雙心臟急速跳動,她用力咬住牙攥緊手,猛地抬眼看向神像。

還沒看到神像的臉,祝雙雙就感覺有什麼衝入她的身體,心臟連同血管猛地膨脹。

“你怎麼了?”蘇往生看到祝雙雙倒到,驚慌地扶她起來。

祝雙雙頭磕在地麵上,一隻手用力打在腦袋上,一隻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襟。

蘇往生把她扶起來時,看到大股的血從她鼻子和口中流出來。

“你瘋了嗎!”蘇往生一邊用袖子給她擦血,一邊生氣地低聲說:“不能看神像,再說一遍不要看,我們承受不住。”

他的聲音很小,但周圍的人不可能沒聽到。

此時卻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們,似乎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

他們依然瘋狂地跪拜祭祀,眼裡散發著灼熱的光,不曾看向神像分毫。

祝雙雙痛苦地蜷縮著身體,緩解爆裂的痛苦。

她終於確定,他們真的無法看到神的臉。

太陽染上玫紅色的光暈,當日祭拜活動結束。

信徒們陸陸續續離開,玩家們在蒲團上多跪了一會兒,緩解劇烈跳動的心臟。

他們身心疲憊地站起來,神情慘淡。

祝雙雙已經緩過來一些,臉色還是蒼白的可怕,臉上麵還有沒擦乾的血跡。

寧宿問她:“你怎麼了?”

祝雙雙疲憊地頹廢地:“隻因在人群之中多看了祂一眼。”

寧宿:“。”

蘇往生實在好奇,問他:“你看神像什麼感覺?”

寧宿:“心跳加速的感覺。”

蘇往生:“……”

確實是這個感覺沒錯,他們都是心臟劇烈跳動。

可他總覺得寧宿這個心跳加速,和他們們得的不一樣。

其他玩家也一樣,根本無法看神像,出來時還懷有一絲希望,回去時幾乎絕望了。

“看都不能看,這樣怎麼信仰?”

“這神……”

話沒敢說出口,但其他玩家都懂是什麼意思。

這神越來越覺得可怕,不像傳統意義上活在天上的神仙,而是幽深地獄裡不能直視的恐怖存在。

賈晨升說:“你們彆焦慮,我發現其實芙仁郡的人也不敢直視神像,但他們瘋狂信仰花神,這說明恐懼不影響信仰。”

他的話很有效果地安撫了大多數玩家。

他繼續說:“我們應該開心,這可能是多了一條路,說不定極致的恐懼也能促成信仰。”

“賈社長說的對,我原本因為黑澤,覺得花神有點邪惡肮臟,打心底抗拒,覺得不可能信仰上祂,現在我心裡隻有恐懼了。”

“是的,一想到祂就想跪。”

“恐懼就是能催生信仰,不然你們以為那些對各路神明的信仰隻有愛嗎?”

這麼一聊,玩家們都輕鬆了很多。

賈晨升:“那我們,除了在各大家族查探,每天下午都來參加祭拜活動。”

“我們要查探的除了見神的方法,目前還有被帶去花神殿的四個玩家的事,弄清楚去花神殿侍花的條件。”

“我覺得我們在院落裡可能查不到什麼了,最終還是要想辦法去花神殿。”

有了明確安排,更安心不少。

玩家們紛紛響應,寧宿也跟著“唔”了一聲。

當天晚上,他們院的人不用再去黑澤找花,野南望難得的出現了。

“現在每個花侍都有要侍養的花了,接下來你們就是好好喝水泡水改造身體,等身體改造差不多了就可以去花神殿養花了。”

野南望看向他們,視線最後停留在寧宿和寧長風的茶室裡,“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成為優秀的花侍,一定能……”

說到這裡,他似是激動地輕顫了下,“見到神。”

他的話不僅安排了他們接下來的事,還透露出一個消息。

剛剛賈晨升還說,要找出進花神殿的條件。

前麵四個玩家進去的具體原因他們沒弄清楚,但野南望告訴了他們一個方法。

身體改造合格就可以去花神殿了。

既然這樣,如果不是急切要進花神殿,他們通過改造身體的方式進去就可以了。

花神殿是可能藏著神的秘密,可是顯然沒有外麵這麼自由,他們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在外麵再找找線索。

而且,按照野南望說的,人類渺小脆弱,無法靠近神身體就毀滅了,這一點在今天見到神像時得到了證實。

如果他們沒有把身體改造好,貿然進花神殿可能非常危險。

玩家們心裡有了數,各自關門。

還沒到午夜時分,寧宿換好衣服後,抱著花帶著兩個小孩,來花風這裡串門。

花風房裡隻有他一個人,他給敲門的寧宿拉開門,兩大兩小在茶室落座,茶桌上放著他們的花。

花風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他又端起一碗聖水喝下去。

照顧他們的老婦人說過,聖水對身體的改造包括很多方麵,其中就有補血的功效。

他在不斷用聖水維持著岌岌可危的身體。

寧宿能看出,可能他此時站起來都會暈,他的身體按照正常人類來說,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寧宿給他倒了一碗聖水,“你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花風說:“看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寧宿“唔”了一聲,這是要堅持到死的意思。

茶室裡非常安靜,寧宿看著兩株花,兩個小孩安靜地抬頭看著花風。

這種安靜有些低沉,但並不悲傷,莫名讓人心靜。

“寧宿。”過了好久,花風叫他,他說:“我好愛我的哥哥。”

寧宿點頭。

“如果沒有我哥哥,其實我早就死了,哥哥帶我從那裡走出來,走到美麗的芙仁郡。”

“我的哥哥,他是芙仁郡最優秀的花侍。”

“我的哥哥,他人品相貌一等一的好,沒人比他好。”

“所以,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他又喝了一碗聖水。

寧宿又點頭。

因為他的哥哥那麼好,所以他要堅持下去,要養著他的哥哥,讓對於血形成執念的哥哥一直感受到血。

寧宿又看向那隻死手。

還未到深夜,死手很安靜。

那隻手指骨修長,紫灰一片,上麵好幾處潰爛。

早不見花風口中翩翩公子的模樣,他隻剩下一隻腐爛的手,隻知道去抓流逝的血。

一隻灰白的小手放在一隻蒼白的手上。

鬼生仰著小腦袋對花風說:“你也好。”

冰涼的小手可以感覺到枯瘦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他說:“可愛。”

花風忽然咬住唇垂下了頭。

良久,他對寧宿說:“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花風自從哥哥消失後,就一直在試圖了解花侍和花神,比他們多了五年的經驗。

他這麼說,寧宿隻想問:“花神像你了解嗎?真的是按照神的樣子鑄造的嗎?”

花風說:“我不確定,我隻能確定神像上有神的印記,而且應該不是人鑄造的。”

寧宿微愣。

花風說:“你發現了吧,人類不能直視神明,我隻看過神像兩次,既然不能直視又怎麼能鑄造呢。”

是這個道理。

花風說:“芙仁郡最諱莫如深的兩個地方,一個是黑澤,一個花神殿。”

“黑澤被稱為神眠之地,我懷疑神像是在黑澤中找到的,或許最初祂也不是現在這樣的神像。”

寧宿:“你的意思是說,祂在黑澤中不是這樣的,因為帶有神印,被挖出來後,慢慢凝成了神的大致樣子?”

花風點頭,“有這個可能。”

茶室又安靜了下來。

花風又喝了一碗聖水,問他:“你為什麼問神像?”

寧宿“唔”了一聲,說:“我想知道祂是不是長這樣,我想……”

他看向四瓣血花說:“我想見見祂。”

寧宿把鬼生的小手從花風手背上移開時,碰到了花風手背上的血管。

他的血管,比院子其他任何玩家的血管都要硬了。

寧宿在他身體裡留下一絲能量,帶著兩個小孩離開。

那天晚上,很多玩家見到神像後,都做了最幽深恐怖的噩夢。

夢裡有描述不清的黑色條形,從深淵中慢慢爬出,帶著無儘的黑暗。

條狀是血管的形狀,是神經的形狀,是一切的形狀。

他們身體裡一切都變成黑色,黑色蔓延腐蝕了他們的骨骼、血管和皮肉。

我們無法反抗,無法醒來,隻能任由黑色腐蝕吞噬。

寧宿和花風卻睡得很安心,有人陪在他們身邊。

自那以後,寧宿每天早上吃了早飯喝了聖水,就早早去花神殿,在那裡一看就是一個白天。

少年跪在花神殿前,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長久凝視花神,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

野南望也看到了。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眼眸裡迸發出強烈的欲望之光。

他對聖女說:“你看到了嗎?他一定能見到神!我在拍賣場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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