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浩匆匆向廢棄監獄會議室走。
見他走的匆忙,神情凝重,路上的人紛紛給他讓路。
拐彎上樓時,紫色巫袍因為大步快速走動,揚起凜冽的弧度。
“怎麼回事?很少見巫師這個樣子。”
“他一定是有什麼新發現。”
會議室裡,吸血鬼正跟黑衣阿讚和蠱婆說郭曉的死亡。
黑衣阿讚問蠱婆:“你怎麼看?”
蠱婆說:“按照吸血鬼說的,沒有傷忽然就死了,可能是中毒,中蠱,被詛咒。”
說到詛咒,正好巫師推門而入。
黑衣阿讚:“來的正好,我們……”
巫師:“我有重大發現!”
看他這麼凝重,黑衣阿讚咽下嘴邊的話,“你說。”
巫師拉開凳子,“我知道係統提示是什麼意思了,我看到了殷青默。”
社團賽裡,隻要有分工,永冥社團負責暗中觀察,分析副本,出各種主意的都是巫師。
在監獄外建立一個喪屍倉房,來測驗每一個要進監獄的玩家,就是他想出來的好用又徹底的方法。
聽他這麼說,幾人都看向他,認真聽他要說的話。
一路疾走,說完這句關鍵的,巫師喘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因為常年在暗處不見光,他的皮膚被捂得很白,手指端著黑色塑料杯喝水時,強烈對比很吸引人的視線。
這個動作持續了十幾秒。
在沒有吞咽動作的情況下。
巫師嘴邊的那顆黑痣忽然掉了下來。
那顆黑痣很小,和黑色塑料水杯顏色一樣,剛掉下來時,以黑水杯為背景時,幾人都沒發現。
直到那顆黑痣滑過他冷白的手背,掉落在桌子上。
三個人懵了一下,馬上察覺到不對,猛地站了起來。
“巫師,巫師!”黑衣阿讚問:“你怎麼了?!”
一開始幾人都不敢輕易碰他,怕他出什麼事。
巫師喝完那口水後,微垂著頭,吸血鬼趴在桌上看他的臉,眼睛一下睜大了。
那顆黑痣掉了後,臉上其他部位也開始窸窸窣窣向下掉。
一開始是大塊的,後來小小一點肉也不放過,最後是眼珠。
坐下後,他一隻手舉著水杯喝水,一隻胳膊半曲放在桌上,掉下來碎肉和眼珠就堆那隻胳膊圈住的半個圈內。
三個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最震驚是的貼近直麵這一切的吸血鬼。
他心裡生出一絲恐懼,絲絲縷縷從心底深處鑽到頭皮。
他不怕死亡,不怕血腥,他都不知道吸乾多少個玩家了,什麼血腥暴力的死亡場麵見過。
他心底絲絲縷縷的恐懼,來源於這種好好一個人不知緣由,就在身邊悄無聲息地死了。
沒有任何征兆,不能做任何防護。
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這已經是第二個了。
黑衣阿讚看向吸血鬼,吸血鬼咽了口口水,“就是這樣,郭曉也是這樣死的!這下你們相信我說的了吧!”
黑衣阿讚和蠱婆沉默地看著維持記著原來姿勢,死在座椅上的巫師。
黑衣阿讚說:“他剛才說他看到了殷青默,是不是中了他的毒?”
蠱婆抬起巫師慘不忍睹的臉,在他嘴巴裡放了一隻蠱蟲,“應該不是。”
“那是什麼啊!”吸血鬼暴躁地說:“不是毒,不是蠱,也不是詛咒,到底是怎麼死的!”
蠱婆抬頭,長眸冰涼,“你問我?這個態度?”
吸血鬼閉上嘴,沒跟他嗆,但他恐慌生出的煩躁更濃,一腳踹倒椅子,寒著臉走了。
黑衣阿讚日常頭疼,“他又犯病了。”
“他見到兩個人這樣死了,也能理解。”說完黑衣阿讚看向蠱婆,“巫師說的話,你有什麼想法嗎?”
蠱婆:“他說他看到殷青默了,可是殷青默在師天姝那裡,不會在這附近,肯定是另一個殷青默。”
“另一個殷青默?”黑衣阿讚想到巫師前一句,一下就明白了。
他又看向巫師的屍體,“喪屍玩家和人類玩家不一樣,還是因為死因不一樣?人類玩家被喪屍咬了就變成喪屍,而喪屍玩家死了就這麼死了嗎?”
寧宿站在喪屍倉房窗前,看著裡麵的喪屍一擁而上,一層疊一層地搶食。
另一個玩家被濺了一身血,正驚恐尖叫。
門口兩位終於放下泡麵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寧宿如實說:“其中一個被喪屍吃了。”
兩個人也在窗口看到了。
檢測隊的玩家說:“靠!這個時候還有人類玩家敢來?他們要是能進來一個我跪下來叫他爺爺!”
寧宿:“。”
【……】
【好孫子。】
【轉頭看看,你爺爺就站在你身邊。】
【我好好奇寧宿的技能是什麼啊,偽裝?隱身?迷惑?】
“另一個是喪屍玩家是嗎?我看他沒事,還好好的。”那人說。
寧宿:“是啊。”
那個人是喪屍玩家,不是喪屍玩家的另一個人類自己。
有點可惜就是說,弄不好他得跑路了。
這個玩家認識巫師,如果出來說他把巫師扔進喪屍倉房,他就,危了。
寧宿想了想,跑路也值得了。
他已經把永冥社團的暗牌和軍師都給拔掉了。
唯一遺憾的是,師天姝讓他盯的吸血鬼還在。
這麼想著時,就看到吸血鬼一臉暴躁地從監獄大步走了出來。
一副嗜血狂躁症犯了的模樣。
寧宿又看了眼喪屍倉房裡還在不斷尖叫的玩家,眼珠轉了轉。
他跟身邊的人說:“那兩個人都不願意進喪屍倉房,我是我扛進去的。”
檢測隊的人說:“他們心虛當然不願意進,你扛得好。”
吸血鬼就在身後了,聽到這一陣陣尖叫更加暴躁,臉上一片猙獰。
寧宿:“我拽他們進喪屍倉房時,這個玩家不但不想進,還罵我。”
“他說他們絕對是喪屍玩家,可是他的同伴被喪屍吃了。”
那個玩家從喪屍倉房裡跑出來,帶著一身鮮血碎肉。
親眼看到身邊的人就這樣被喪屍分食了,他看著身上的血肉不斷尖叫,看到寧宿後,他指著寧宿大喊:“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要——記”
話戛然而止。
吸血鬼煩躁猙獰的麵孔印在他睜大的眼瞳裡。
“煩死了,你這個廢物,帶來一個人類玩家還在這裡瞎叫喚。”
寧宿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看著。
這麼大的動靜,剛吃完飯的人蛹師也出來了。
“怎麼了?”她問。
寧宿身邊的玩家把事跟她說了一遍,“剛才兩個玩家過來,不願意配合喪屍檢查,被扔進了喪屍倉房,其中一個被喪屍吃了,另一個大吼大叫不能接受,就……”
他看了一眼被吸血鬼吸乾的玩家。
人蛹師明白了,她看向吸血鬼,“胡天,你怎麼這麼暴躁啊,社長不是說不讓殺嗎。”
接著她又說:“算了,一個連人類玩家都分不清,還想帶進陣地的蠢貨而已,死了就死了吧。”
【……】
【我罵我自己。】
【我好想看到他們知道寧宿就是人類玩家那一刻哈哈哈。】
人蛹師說完,走進喪屍倉房看了一眼。
寧宿站在吸血鬼後邊靜靜地看著。
在學校時,他把人類郭曉從教室扔下去,那時並不知道玩家的另一個自己死了後會變成什麼樣。
他當時想的是,那麼多喪屍,就算人類郭曉被喪屍咬死,變成了喪屍,隱藏他也不算難。
沒想到那個郭曉直接被喪屍啃食了,喪屍會替他毀屍滅跡。
所以,在看到另一個的巫師出現時,他才生出這樣的主意。
他在監獄裡見到過巫師,一看到走過來穿著日常服裝的巫師,就是知道這是巫師的另一個自己,作為人類的以前的自己。
就決定,把巫師送進永冥社團建立的這個喪屍倉房。
用喪屍倉房測試玩家這個主意,就是巫師出的。
現在的巫師出這個主意,以前的巫師來測驗,也不知道是哪個巫師送走了哪個巫師。
寧宿撓了下耳朵,是他送走的啊。
人蛹師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裡麵自然沒有完整的人了。
誰也不知道,剛才被喪屍啃食,被他們罵的人是巫師的另一個自己。
他們馬上會接到監獄裡,巫師的死訊。
寧宿帶著三個孩子回去睡覺。
在路上看到高中生巫婆正看著他。
寧宿:“你看到了是嗎?”
他說的是在學校裡,他把人類郭曉扔下去的事。
高中生蠱婆點頭,“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他補充:“包括我自己。”
寧宿:“你應該跟著你自己。”
高中生蠱婆說:“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寧宿:“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高中生蠱婆:“那你為什麼不殺我?”
寧宿:“我有我的考量。”
高中生蠱婆:“在那條街上,你為什麼拽我走?為什麼給我褲子和藥膏?”
他還穿著寧宿給的褲子。
寧宿可能沒去想,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條男褲。
以前的蠱婆和現在的蠱婆一樣,話並不多。
記但眼前的這個蠱婆,正處於情緒很激烈的時期,很多事不想按在表麵的平和下,一定要問出一個結果。
他潰爛結痂的臉對著寧宿,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寧宿,啞聲問:“為什麼啊?”
一副這個答案很重要,他很想知道的樣子。
寧宿撓撓耳朵,“因為我認出你了啊,因為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所以給你褲子和藥膏啊。”
他看到高中生蠱婆時,看到他身上的潰爛和裙子,就知道他正處於剛知道自己是男生沒多久,被人欺負唾棄,被蠱蟲反噬即將死亡時。
所以,才給他一條褲子護在腿上。
那天晚上在古堡上聽到蠱婆的事,寧宿沒覺得他性彆轉換是難堪是難以接受的事,因為他知道這裡麵的生物學道理,但是他是覺得蠱婆有些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