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回頭一看胤禛與太子兩人走了過來,他忙起身打了個千,還未來得及請安,就聽到“咚”地一聲響,驚了跳忙斜眼看過去,心裡一咯噔,臉色瞬間變了。
雲瑤四仰八叉摔倒在地,手撐到普洱茶餅上一滑,上麵包裹著的紙被撐破,露出了裡麵的黑色茶餅。她像是才回過神般後知後覺,小臉煞白還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呆呆地道:“哎喲,痛死我了。”
此起彼伏的請安聲響起,雲瑤杏核大眼瞪得滾圓,也翻身爬起來跟著福身請安。太子被她豐富多變的表情逗得大樂,胤禛則微微皺眉,看著地上的碎瓷片與茶葉,聲音更冷了幾分:“這地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昌心中一緊,胤禛此人心細如發,隻怕會看出貓膩來,他身體胖本來就怕熱,此時全身都快被汗濕透,低頭恭敬地道:“回四爺,是茶葉房的人前來領茶葉,小丫頭隻怕是天真貪玩,把手裡的茶葉罐摔了。
這茶矜貴,今年的明前茶本來出產就少,如今庫房裡也隻剩了一兩罐。奴才心裡著急,上前去詢問,她還出言狡辯,說自己有的是銀子,沒什麼大不了賠了就是。
奴才心道這可是給主子吃的茶葉,她這是大不敬,剛想依著規矩教訓她,兩位爺就來了。”
康熙最近因為太監借銀子之事大怒,太子知道這些奴才手上都緊,沒曾想這麼個傻乎乎的丫頭敢口出狂言賠錢,他難以置信看著雲瑤道:“你可知道這罐茶葉值多少銀子?”
雲瑤被趙昌不要臉的春秋**說法驚到了,在場的隻有姚姑姑與她站在一邊,其他的太監們就算平時麵上過得去,可也絕對不會背叛上峰趙昌。
她情急之下也生出了幾分急智,說道:“回太子爺,奴才不知道這罐子茶葉值多少銀子,先前奴才問趙總管,他沒有回答奴才,隻強調說依著內務府的規矩先要打板子,再將奴才攆出宮去。趙總管等不到拿棍棒來,就先自己動手了。”
胤禛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斜了眼趙昌,見他垂著頭已經大汗淋漓,走到雲瑤身前伸出手:“茶葉拿來。”
雲瑤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規規矩矩將手上緊緊捏著的碧螺春交到胤禛手上,生怕還不夠,狗腿地將普洱茶餅也雙手恭敬地遞到了他麵前。
胤禛:“......”
他眼神從麵前的大圓茶餅上移開,見那張小臉在太陽下又曬得紅彤彤,額頭的濕發貼在鬢角,眼裡的光芒簡直比陽光還要熱烈。
胤禛緊緊抿了抿嘴,努力忍住笑意,撥弄著手上的茶葉,不緊不慢地道:“你為何當差時要貪玩,出了摔碎茶葉罐這麼大的差錯?”
雲瑤麵對著以後的老板,再也不敢學趙昌先前的春秋**,老老實實從領了茶葉出來開始說起,說到被兩隻肥貓嚇了一跳摔碎了茶葉罐時,趙昌插嘴冷聲打斷了她:
“內務府是庫房重地,曆來都不許這些長毛畜生進來,門口更是有人時時刻刻看守著,貓又是從何而來,大家可曾見到貓的影子?你說謊前也不先去打聽打聽,竟然當著太子與四爺的麵胡說八道。”
內務府旁邊就是慈寧花園,裡麵有好些野貓,春天時天天晚上叫得全紫禁城都能聽到。趙昌既然睜眼說瞎話,雲瑤也不辯解,從善如流地改口道:“天上掉下了兩隻黃色大肥貓,從我腿邊嗖一下竄了過去.....”
太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指著雲瑤道:“哈哈哈,孤竟然聽到了天上掉貓這等奇事,你這個丫頭真是......”
趙昌聽到太子笑,眼神更加陰得幾欲滴水,這男人就跟那偷腥的貓一樣,見著這麼個水靈的丫頭肯定會憐惜幾分,怪不得梁九功會將這麼個蠢丫頭當寶一樣藏在茶葉房。
雲瑤欲哭無淚,“現在貓也不在了,奴才也沒有證據,趙總管又說貓進不了內務府,可真的有貓啊,那隻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貓。”
她繼續從不小心摔了茶葉罐起,說到自己拿銀子賠償時,心裡又暗自叫苦,先前胤禛可問過她的月例,那時候她沒有老實交代,若是他誤以為自己有錢,那些借銀子的太監是不是要倒大黴了?
她悄悄偷瞄了一圈身邊的太監們,見他們垂手肅立,有人臉色不太好,頓時明白這裡也有愛賭的。她以後還要與這群人打交道,他們經常使絆子的話,就算這次僥幸逃過去,總不能次次都有那麼
好的運氣。
“奴才怕挨板子,更怕死,想著損壞東西照價賠償,銀子不夠就去借,以後再慢慢存銀子還債。”
她心念微轉,雙手抱在胸前,看著胤禛神色懇切又急迫:“四爺,你見多識廣,可否告知奴才,這茶葉究竟值多少,奴才好去準備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