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姑姑翻了個白眼,“你們看我做什麼,大哥那德性,我以前都看不順眼,大嫂又沒冤枉他。”
大妮根本沒有聽,她在認真和麵學著做蔥包燴。
不過有人賞識大妮,雲瑤也覺得高興。大妮多好啊,跟著馬氏學了一手好廚藝,收了幾個小丫頭在身邊教著,又懂得摔跤,現在還是小樹的摔跤師父。
雖然她今年也已經四十歲出頭,可是腰板仍然挺直,身體健壯,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的模樣。
晚飯大家吃得早,熱熱鬨鬨吃完飯之後,外麵天還亮著,都圍坐在一起說笑聊天。
雲瑤說了張婆子來提親的事,大妮聽了當即乾脆拒絕了,給的理由也讓人無法反駁:“不嫁,男人到了這個年歲大多不中用了,我不想再給自己找個阿瑪。”
半男人魏珠與長興縮在角落不說話,馬氏神色有些尷尬,姚姑姑噗呲笑出了聲,嬤嬤也笑眯了雙眼。
小樹在旁邊認真地道:“大妮師傅,以後我賺了銀子,買幾個小倌伺候你,等你老了後我也給你養老。”
雲瑤:“”
屋子裡瞬間笑成一團。
這時小丫鬟走進來,稟報道:“主子,外麵來了兩個人,穿得破破爛爛的,說是從京城來,做主的那個說自己叫完顏氏,一直哭著說定要見你一麵。”
完顏氏?雲瑤皺眉一想,大吃一驚,十四的嫡福晉就叫完顏氏,她怎麼到了杭州?她忙道:“快去請進來。”
說完雲瑤與姚姑姑忙起身去了正屋,不一會丫鬟領著兩個衣著破舊,蓬頭垢麵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以前在宮宴時見過幾次完顏氏的麵,雖然眼前的女人蒼老又憔悴,臉上臟乎乎的,她還是認了出來。
完顏氏遠遠就撲通跪下,姚姑姑趕緊上前一步扶起了她,說道:“福晉快請起來,主子不興這一套。”
雲瑤想起胤禛遞來的那些信,見到完顏氏的做派,心裡大致明白了些,她歎了口氣道:“姚姑姑,先請福晉下去洗漱收拾一下,你們還沒有用飯吧,吃飽了再說也不遲。”
完顏氏見到自己渾身的臟臭,也覺得有失禮數。忙福了福身道:“倒是我心急了,還請你彆介意。”
等到完顏氏跟著姚姑姑洗漱換了身衣服出來,看上去精神好了些,雲瑤見她眼眶又紅了,忙道:“先用飯吧,吃飽了再說。”
桌上已擺著羊肉醬鴨等吃食,完顏氏肚子正餓,也顧不得其他,與丫鬟狼吞虎咽吃了一大碗羊肉,把桌上的醬鴨等菜吃得乾乾淨淨,又喝了一大碗青菜魚丸湯才放下筷子。
吃完飯完顏氏撫摸著肚子,鬆了口氣道:“也不怕你笑話,我好久都沒有吃過一餐飽飯了。看管之人隻管著男人們,對我們這些女眷看得不嚴。
我帶著丫鬟偷偷溜出了京城,搭船到了杭州,一路上都提心吊膽。雖然身上有銀子,可是不敢現出來,不敢吃也不敢睡,跟乞兒一樣好不容易找到了這裡。”
說著說著完顏氏臉上淚流滿麵,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跪下來,重重磕了個頭:“求雲主子救救十四爺吧!我實在是走投無路,隻能來求你了。”
雲瑤眉頭擰得更緊,忙上前道:“福晉你快起來,我哪擔得起你的大禮。先起來好好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丫鬟攙扶著完顏氏起身,她哭著說道:“我也不是為了自己,隻為了我的兒子。前麵的爺們鬨出什麼事,後宅的女人哪裡知道。可是前麵八哥八嫂”
八福晉也被胤禛斥責飛揚跋扈,一並處死了。他的信中也說過,八福晉仗著自己有幾分聰明,經常衝在前麵拋頭露麵,為老八出謀劃策,他一怒之下乾脆一鍋端了。
十四如今被囚禁於景山,見胤禛下了狠手,估計也嚇破了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惹是生非。
“我以前經常聽到爺說起你,說雲格格怎麼怎麼待他好。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舔著臉來了杭州。
隻求雲主子幫幫我,我不求皇上能放過爺,隻求不牽連到我的兒子。哪怕他被革去黃帶子也沒事,做個普通尋常的百姓,能平平安安活著就成。”
雲瑤心裡不是滋味,平時大門都不出的女人,能不遠千裡摸到杭州來,不過都是做母親的一片慈母心。
十四枉為人夫人父,自己兒子女兒妻妾一大堆,從來沒有想過要是他沒了,這些人會是什麼下場。
他真是被德妃真是寵得昏了頭,死不足惜。胤禛雖然是他的親哥哥,可不是他親爹親娘,連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弘時都能放棄,過繼給“阿其那”,豈能容忍他一再的作死。
雲瑤當然不會乾涉胤禛的朝政,隻念著完顏氏做母親的不易,說道:“我也不能跟你保證什麼,不過你既然到了這裡,我也不會隨口說些話來搪塞你。
你辛苦了一路,先下去歇著吧,等過兩天我派人送你回京,帶封書信給皇上,能不能幫得了你的忙,隻得看天意了。”
完顏氏有了雲瑤這番話,心裡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她自呆在皇太後身邊起,雖然一直深居簡出,她們這些妯娌之間,誰不知道她這麼一個人。
當年張揚的八福晉,在慈寧宮刺了她幾句,皇太後很快就賞了幾個侍妾給老八,後來八福晉再也不敢去招惹她。
就算皇上登基以後封後封了皇貴妃,可是皇上一直住在養心殿,從未踏足過後宮。天熱的時候聖駕到了圓明園,其他不管是皇貴妃還是皇後,全部都被趕去住在了暢春園。
今年選秀皇上也沒有留人,隻是給宗室指了親。誰不知遠在杭州祈福的這位,才是皇上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雲瑤留著完顏氏養了兩日,見她心急如焚等著回京,念著她擔心兒子,也不多留。收拾了一些杭州的特產,派長興親自送他們回京。
長興臨走前哭兮兮地道:“主子,若是蘇培盛強留了我下來,你一定要寫信把我要回杭州啊,一定啊!”
雲瑤沒好氣罵他:“美得你,人家蘇大總管可看不上你,隻管放心去吧。”
蘇培盛看不上長興,可是胤禛對他青眼有加,抓著他幾乎一宿沒睡,根本沒有理會十四的事,將他在杭州的生活點點滴滴問得一清二楚。
長興知道胤禛問的是雲瑤的生活,他也事無巨細,自動隱瞞了她出去聽戲捧小生的事,從早上幾點起開始說起,直講到夜裡上床睡覺為止。
胤禛頭天聽過,第二天長興還沒有睡醒,又被抓著再去問了一遍。
直到十多天之後,長興都快被問得快哭了,趁著十三進宮,偷偷纏住他央求道:“王爺,你幫著奴才跟皇上說說吧,奴才要回杭州去了啊,主子還等著奴才回去伺候呢。”
十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真是在杭州過得太舒服,皇上又不要你伺候,隻讓你說說話就叫苦不迭。
小樹如今多高啦,她喜歡算學,如今學得可好了?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問你呢,你等著啊,我去見了皇上之後,咱們好好吃酒說說話。”
長興差點兒沒暈過去,蘇培盛冷眼看著,還陰陽怪氣在旁邊說著風涼話:“哎喲,可對不住了,京城沒了茶香,不能駐顏養容,我瞧著你的臉皮可蒼老了好幾歲呢。”
長興轉過身,拿背對著小心眼的蘇培盛,神色憂傷凝望著南方。
十三走進養心殿,胤禛從奏折裡抬起頭,笑著說道:“朕真要讓蘇培盛去叫你呢,中午咱們一起用飯,吃杭州送來的湖羊。這個羊肉特彆鮮美,吃起來也不腥膻,完全不輸草原上的羊。”
完顏氏去了杭州,也隻有他們幾個心腹知曉。不過十三有些想笑,雲瑤送給完顏氏帶回來的東西,全部被胤禛收繳了。
胤禛說著臉色也淡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完顏氏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找上了杭州去。若是先例一開,大家都找到她,不是得把她煩死。
不行,傳朕旨意給浙江總督李衛,讓他睜大眼睛看好了,以後有那不長眼的,立刻給朕抓起來。”
以前是閩浙兩省總督,年初胤禛剛將兩地拆分開,調了心腹李衛前去出任浙江總督。
十三忙應是,自從老八他們死後,有許多人上折子奏請處死十四。完顏氏跑這一趟,雲瑤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派了長興親自送她回京,看來十四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果然胤禛說道:“算十四命大,她的信寫了當年在草原上與巴音台吉比試時,十四跳著腳給她助威。
她念舊,朕沒法子,不敢不能拂了她的意,你親去警告十四,以後老老實實呆著,朕也不會要了他的狗命。要是還敢再鬨事,以後可沒人能跑去杭州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