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不死心,拚儘全力嘶聲力竭問道:“她呢,如果是她呢?”
胤禛本來已轉身往外走,聞言他回轉身,嘴角是掩飾不住的輕蔑;“你憑什麼與她比?你也配?”
年氏望著胤禛毫無留戀離去的背影,她的手慢慢垂下去,眼神空洞,心中一片死寂。
年氏薨逝的消息傳到杭州,雲瑤看到後倒沒有覺得特彆驚訝。
她仔細回想著年氏的模樣,發現這麼些年過去,她不僅不記得年氏長相,連著福晉李氏,甚至胤禛,都快記不清具體的模樣了。
看來她的日子過得太快活,京城的那些你爭我奪,離她越來越遠。曾經的爭吵愛恨,都已經掩埋在時光的長河裡。
年家的轟然倒塌,君臣離心,烈火油烹,盛極而衰,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自從胤禛來信中,頻頻提及對對年羹堯的不滿時,她心中就有了預判。
尤其是他提到山西郃陽堡一案時,對年羹堯的恨意幾乎躍然紙上。他本就是個小氣又愛記仇的人,年羹堯打著剿匪的旗號,讓七八百無辜百姓枉死其刀下,早就埋下了今天被誅殺的禍根。
彆說一個年氏,十個年氏也救不了他。
不過雲瑤才沒心思理會胤禛的狗血煩惱,她在包房裡看戲,隻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心裡鬱悶得很。
胤禛下令解除賤籍樂籍,同時嚴禁女伶登台,是他認為此時風氣不好,女伶大多數都供給達官貴人尋歡作樂,乾脆明令禁止。
他卻沒有禁止戲曲的發展,也沒有急迫一刀切。甚至在鄂爾泰上折子,說蘇州一帶風氣不好,要遵旨關閉酒船,驅除戲子時,還給鄂爾泰傳了密旨。
“移風易俗非數十年功夫不能,豈是急迫得的,蘇州風氣虛華,隻好慢慢去勸諭。
如造了酒船,他一家衣食全靠它,從小學了唱戲,舍此無以營生,若一旦全禁止了,這些人必致失所。”
禁了女伶之後,原本唱女聲的,戲班子裡也開始男扮女裝,由男聲唱女聲。
鄭家班的台柱子琴挑尤為唱得好,長得又美,簡直雌雄莫辨,雲瑤最為喜歡,經常砸銀子包場捧琴挑。
台上唱戲的琴挑身段依舊柔軟,唱腔婉轉空靈,顰顧之間風情萬種,雲瑤卻覺得索然無味,乾脆起身離開了戲樓。
小樹正看得津津有味,雖然不解雲瑤為何離開,還是乖巧跟在她身後上了馬車。
雲瑤見小樹眨巴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怎麼了?”
小樹老實地問道:“嬸嬸,你不是最喜歡鄭家班的琴挑嗎,他好不容易到了杭州登台演出,你怎麼不看完就走了?”
雲瑤向來開明,認為見多識廣之後,才不會被一些亂象迷了眼。平時除了帶小樹去鋪子裡采買,讓她知道柴米油鹽等生活所需的價錢,以後她自己當家時,不會輕易被下人糊弄了去。
就算戲曲多唱的是男歡女愛,也沒有攔住小樹不讓她聽,早些知道世情也好。
“唉,琴挑唱是唱得好,就是戲曲本身寫得傻得很。那窮書生上京趕考,遇到了管家小姐不嫌棄,想與他私奔。
咱們姑且算是官家小姐成天居住在後宅,沒有見過男人,所以沒什麼見識,被他三言兩語,說些好話哄遍了去倒也有可能。
後來這窮書生在野外遇到了狐仙,修煉成仙可得要多年的修為吧。狐仙什麼沒見識過,她究竟是傻還是瞎啊,就死心塌地愛上了窮書生。
得知他與管家小姐私定終身之後,還甘願為小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不過一介窮書生,哪裡來的這麼大魅力?”
“啊?”小樹瞪大著眼睛,也覺著實在是難解。
雲瑤笑嘻嘻地道:“隻有兩個可能。一是這窮書生是王孫公子,二是寫這戲曲本子的,本來就是窮書生,在那裡做夢呢。”
小樹愣了下,抱著雲瑤的手臂與她笑成了一團:“如果是阿瑪與皇伯父扮做窮書生,肯定會有人對他們死心塌地啦。
阿瑪除了額涅之外,還有側福晉,侍妾。皇伯父也是,有皇後貴妃娘娘齊妃熹妃好多女人再多一個官家小姐與狐仙,也不算什麼大事,又不是養不起。”
雲瑤見小樹笑得小臉紅撲撲可愛極了,忍不住擰了擰她的臉,問道:“那小樹呢,若你是官家小姐與狐仙,又會怎麼選?”
小樹學著雲瑤那樣,牛氣哄哄地道:“他倒想得美,我管他去死呢。”
雲瑤:“......”
看來以後她說話要注意些,彆讓小樹跟著她學到滿嘴的粗話。
這時馬車慢慢靠在巷子邊停了下來,趕車的長興敲了敲車門,探進個頭說道:“主子,琴挑追來了,說見你半道離開,以為你有什麼不滿意之處,想問問你以後好改正。”
雲瑤可是大手筆包了場,捧琴挑也花了無數的銀子。他見到金主半道離場,是該來問問。
她微微笑了起來:“你去轉告他,說我沒有什麼不滿之處,就是不想聽了。走吧。”
長興應下跑了過去,很快馬車就又動了起來。
小樹又不解地問道:“嬸嬸,琴挑一直對你千依百順,長得好看又聽話,你為什麼不見他了呢?”
雲瑤笑眯眯地道:“這世上有無數的琴挑,不一定都得要再見啊。隻是我覺得膩歪了,煩了,就不想見了唄。
還有啊,琴挑也不過是為了銀子,千萬不要以為他有多在意咱們,這種一廂情願的錯覺斷不能有,得認清自己,方能好好離場。
雲瑤摟住小樹,豪氣十足地道:“聽說新冒出頭的沈家班也不錯,等有空了再來聽聽看。哈哈哈,若是好,咱們有的是銀子,再捧出個琴挑來也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