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有這個誌氣,我不求你妹妹向古時的紅拂女那樣領著娘子軍建功立業的,但求她能有個像李靖那樣的丈夫,陪著她,與她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那樣,即便是叫我立時死了,或者就是沒有娘家兄弟扶持,我一樣也甘心的。那裡還用得著替她擔這份心思呢?”
王瑒毫不猶疑道:“不管妹妹日後如何,我一定好生看顧。她有丈夫子女,安康一生便罷,若不能,我便是打也要打上門去的。”
賈敏立時接話:“我看,你就很好!”
還不等牛夫人王瑒表態,黛玉先忍不住了,她紅著臉,輕推了一下賈敏,叫道:“母親!”
她雖然對這個剛剛見過兩麵的哥哥有個還不錯的印象,但也絕到不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況且如今她才六歲,婚事並不著急,隻是不知為何母親今日這般急切,倒讓她臉上紅紅的。
牛夫人也覺得賈敏今日奇怪,好端端的怎麼說起婚事來,婚姻大事不能兒戲,自然應當等雙方家裡都熟悉了互相人品家世。
況且在朝中,立場如何也都是要考慮的。就算這些事情都對上了,也不該當著孩子們的麵兒就說這個,讓兩個孩子好不羞澀。
她圓場道:“是你母親玩笑,話趕話兒地到了這裡。瑒兒,你也是,平常最是知禮的,怎麼今日這樣莽撞?”
王瑒也從剛剛的激動心態裡回過神來,自覺方才的話說的不妥,雖然也是真情流露,但在這個環境裡跟唐突無異了。
他猶豫著是否要補救,然而少見的一次真情流露,讓他這個從上輩子就習慣帶著麵具掩蓋自己真實情緒的人,難得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激動之感。
恰在這時,賈敏自知失言,勉強笑著說:“看我,糊塗心了。總是掛心黛玉,誰知今日就這樣了,倒叫嫂子你看了笑話。”
她轉而和顏悅色地衝王瑒道:“你父親和林叔父那邊想來也是盼著你過去說說話的。我不好老留著你跟我們兩個說話,去吧,也去書房頑一頑。”
又謂黛玉:“玉兒,你也好幾日身子不爽沒去上學了,今日先生也在,方才還遣人問的,你去跟先生學兩頁,等午時再過來陪你伯母用飯。”
黛玉正臉上羞紅,咬著嘴唇不知如何是好,聽見這話,便覺得解脫了,大鬆一口氣:“是,太太。玉兒去了。”
黛玉轉身行禮,方才帶著奶娘往內書房走過去。
王瑒儘管心裡克製自己不要去追黛玉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偷瞄了兩眼,又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忽然像個毛頭小子了,連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忍不住。
為避嫌,等黛玉搖搖擺擺地走出了好遠,他才假作不知情道:“林叔母,母親,那瑒兒也去了。”
牛夫人忙笑道:“去吧,那邊想必都等著你呢。”
賈敏也跟著道:“你們都過去了,我也好跟你母親說說私房話,好些年沒見了也是。”
王瑒躬身一禮,俏皮道:“那瑒兒就不在這兒討二位的嫌了,您二位好好敘舊。”
說畢,恭敬退出去了。
賈敏忙叫人跟著領路,又高聲吩咐:“看好了他,往書房去的那條花園的路總是有青苔的,仔細滑倒了!”
又看著他走遠了,方才叫丫頭換過新茶。
賈敏輕輕把茶杯推向牛夫人,讓道:“這裡雖說比不得京城,但吃食之類總是更精致些,離著西湖那裡也近,如今三月,正有上好的西湖龍井下來,嫂子嘗嘗這新茶。”
牛夫人便抿了一口,讚道:“好茶,清新更勝往年貢茶。”
不過她心裡掛著事兒,喝了兩口便放下了,“妹妹,我知道你素日的性子,進退有度是不需說的,往年咱們在一起頑笑時,家裡哪個不誇你性子沉穩,心裡有主意?今日怎麼……”
賈敏不待牛夫人說完,便苦笑開口:“我知道姐姐的意思,是問我今日如何這般急切罷?裡頭有個緣故,我說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