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喜道:“賢弟也曾聽過這人的名號?”
“如此大儒我焉能不知?便是聖上也知曉的, 還特地囑咐我, 留心看能否為朝廷所用。隻是瑒兒若是想去跟他求學,怕是正錯過了。”
王瑒了然, “可是這位賢者不在揚州了?”
“正是, 今年二月他趁著春日,要去雲遊山川, 已走了有將近一個月了。倒是說了留戀揚州風光,到冬日還要回來。”
王子騰皺眉道:“那是不巧。可瑒兒是萬萬不能忘沒有老師教導的,這樣一來豈不誤事?”
王瑒笑道:“父親不要太過憂慮, 我也知道這位賢者行蹤不定,本就做好了兩手打算的。我聽說揚州私學頗多,找當地士紳作保, 進個不錯的書院還是不難的。”
林如海沉吟片刻, “這樣,瑒兒你先不要往尋常書院去。今年六月, 梅花書院開堂招生,這是揚州第一大書院, 早先也有不少王孫公子來求學, 可這書院山長最是鐵麵無私, 誰來推薦都不聽的。
隻用詩賦招人, 一場院試下來,所能取者不過十之五六。可這書院裡的老師是真才實學, 便是隻去聽幾個月也值得了。
唔, 有個人你們想必知道, 衛若蘭,也是京裡的王孫公子了,跟現在的北靜王素來交好的——他去歲便考到了這裡。”
王瑒聽見熟悉的名字不禁一愣,假作不在意問道:“聽著是有些耳熟,隻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何人。”
王子騰知道的清楚,便猶豫著開口:“可是神武將軍之子?”
林如海點頭道:“正是。”
王子騰歎道:“那也是個可憐孩子。他父親一時想不開隨著義忠老親王去了,倒剩下他們孤兒寡母的過活。”
王瑒便知道這衛若蘭家敗落原是跟廢太子現在叫忠順親王的,扯上了關係。
王子騰不欲再談,便問林如海道:“那瑒兒這幾月卻要如何?賢弟可有名師相薦,還是就自己在家裡學呢?”
林如海笑道:“崇安兄,愚弟不才,當初也是進士及第,忝為探花,雖這幾年不大做學問了,但指導瑒兒的解試文章還是不成問題的。”
王子騰大喜道:“那就麻煩賢弟了!”
王瑒也趕緊起身道謝。
王子騰便道:“那就讓這孩子每五日到你府上來討教。”
林如海嗔怪道:“何必如此?竟是就在我家住罷!每五日來,能學到什麼?
我知道這幾日嫂子還要帶著他去見見各家堂客,等你們安頓好了,就讓他來我家住下,也是要好好教導。
不怕崇安兄笑話,我跟瑒兒一見真是投緣的。
我到如今這個歲數了,膝下仍是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充作男兒教養聊慰孤寂,瑒兒來了,也叫我嘗嘗養個出色兒子的滋味!
崇安兄,這要不是你的兒子,要不是你也僅有一子,隻怕我就要把他搶到自己家裡來了!”
王子騰聽見這般誇讚,心裡得意無比,捋須大笑:“那就叫他也做賢弟的兒子!”
林如海立時接口:“那就卻之不恭了!”
二人對視大笑。
過了陣子,林如海才招手叫過王瑒,“賢侄,你初來揚州,按理叔父也該給你見麵禮的。
如今我叔侄這般投緣,我這個做叔父的,不拿出點壓箱底的好東西來是說不過去了。”
王瑒推讓道:“叔父所賜,必不敢辭。但不必什麼貴價之物,就是叔父賜張紙,賜支筆,小侄也一定珍藏。”
林如海笑道:“還真讓你說著了。預備給你的原就是紙!”
說著他請道:“崇安兄,還勞煩一齊到這邊來。”
王子騰也好奇,便起身道:“如海帶路,請。”
父子二人跟著林如海到書房外室來。
林如海讓他二人稍等,自己到書架旁擺的紫檀立櫃裡取出一個看著有年頭了的黃楊木雕花盒子,小心翼翼地擺到條案上。
王子騰奇道:“這裡頭是什麼?如海這般小心?”
林如海取了鑰匙打開盒蓋,王家父子探頭看去時。裡頭卻是一遝宣紙和兩塊墨塊。
王子騰對這個不甚了解,但也不願露怯,便隻是笑道:“原來是兩塊墨。”
倒是王瑒遲疑道:“這可是五代南唐名墨‘李廷珪墨’。”
林如海倒是對王瑒刮目相看:“沒想到瑒兒竟能認出來。”
王瑒驚喜道:“真是這墨?我也不過是猜猜。”
他忍不住伸手取出一塊兒來細看,墨色烏黑,光澤不顯,聞時有凝香流出,上頭刻著龍紋,是一塊劍脊圓墨。
王子騰見他這樣激動,忍不住問道:“這是少見的名墨?”
林如海笑而不答,轉問王瑒道:“瑒兒,我也考考你,你說說這墨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