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書房談事(2 / 2)

若是說得出來,這墨我送你一塊兒,若是說不出來,可就隻有底下的宣紙了。”

王瑒不好意思地將墨小心放入墨盒,戀戀不舍地又望了幾眼,才道:“叔父這宣紙也是好的,我看著少說要有五六十年了罷?

再說這墨,唐時有奚氏父子二人,名奚鼐、奚超,擅造墨,聞名於天下。

後有孫奚廷圭,更善此道,所造之墨,為南唐後主所讚,賜姓李,其人所造之墨,後人皆稱之為‘李廷珪墨’。”

林如海滿意道:“正是這樣。其墨乃鬆煙墨,每用鬆煙一斤,配珍珠三兩、玉屑一兩、龍腦一兩以生漆搗十萬餘杵,故堅硬如石,能放水中三年不壞。可惜幾經戰亂,留存下來的極少,便是傳人也不得見了。”

王瑒接道:“何止這樣,看這兩塊墨,劍脊圓身,上刻有雙龍,此乃禦墨!比常見的流傳下來的貢墨還高一等的。

更何況保存的這樣完好的更是少見,墨身上一絲冰花墨紋也無。不曾想竟還有這樣好墨流傳下來。”

他忍不住在心裡輕輕歎氣,前世他的爺爺極好好墨,所以帶的他也耳濡目染的好上了此道。

但爺孫倆收藏了多少名墨,始終也沒能有一塊奚墨,自從來了這裡,年紀小時還罷,後來上學了,哪裡還能忍得住不去尋兩塊好墨?

奈何這裡雖然朝代尚早,可比原先世界中更經曆了幾百年戰亂,本就所存不多。

大安安定以後,好的墨石都被世家藏在手裡,少有能流落在外的。

更何況他眼光頗高,收藏了幾塊兒,不是年代不夠,便是保存不好,有霜花或者裂紋。上好的奚墨更是未曾得見。

如今不僅見了奚墨,還是頂上等的禦墨,怎能不激動呢?

林如海讚道:“好眼力!看來今日這墨是非給你不可了!”

他歎道:“這還是我祖上開國初年偶然得到的,後來我幾經尋訪也沒再得一塊兒。”

王子騰聽見這話忙推辭道:“既是這樣珍貴,可不能給他一個小兒,豈不糟蹋了?如海你還是自己收著為妙。”

王瑒也不好意思收這麼貴的禮,“林叔父,這墨稱之為傳家寶絕不虛了,小侄不好受這麼貴重的禮物,今日一見,就心滿意足了。”

林如海一瞪眼:“難道還要我強送不成?”

他看著王子騰,歎道:“崇安兄,我是真拿這個孩子當自己家的兒子了。

再說了,他跟著我學習詩文,也便是我的徒弟,與我有半子之誼,我難道還不能給他點什麼?

這兩塊兒墨原是一對兒,如今分開來,給瑒兒一塊兒,將來玉兒出嫁了,我這另一塊兒就給她做嫁妝,權當是我認你這個後輩。”

王子騰見再推辭下去不好,便答應道:“瑒兒認你這個老師,改日一並將拜師禮補上才是。”

王瑒見機行事,躬身拜道:“學生見過老師。”

林如海笑得眼都眯了起來,連忙扶起他,“也不用叫老師,還是叫叔父,顯得更親熱。”

說著他將那塊墨交給王瑒,“這見麵禮可不能再推辭了。還有這宣紙也一並拿著。”

王瑒謝過。

倒是王子騰還忍不住問道:“這宣紙有什麼奇特的,值得你跟這寶墨放在一處。”

林如海道:“奇特是沒有多奇特,就是涇縣宣紙,隻是年份長了,底下這半刀足有七十幾年,上頭這一刀也有五十年了。

作畫寫書法時,紙不用年份新的,是越老越好。生宣最適合寫書法,畫潑墨山水也好,熟宣用來畫工筆畫最好。”

王瑒點頭附和,“正是如此,原先我也找了許多宣紙,都不如這個品相完好,多有殘缺,都潮了,不經用。”

二人又是評點一番,許久林如海才道:“多少時候不曾與人談得如此儘興!賢侄年歲雖小,學識稱得上是淵博了。”

王子騰好半天插不上話,正自無聊,心中又是奇怪又是驕傲,便問道:“瑒兒,你這些都是從何處知道的?真是奇了,我王家竟然也能出一個讀書種子!”

王瑒不慌不忙答道:“父親,交遊之中,難免說到這些。另外,墨石這東西從古至今,文人雅士所撰寫的史、誌不在少數,我也能從中知道一二。”

王子騰深信不疑。

林如海也暗自讚歎,王瑒不僅沒有被榮華富貴腐蝕了心智,還倒從中學到不少。

這倒真是高看他了,王瑒也就是對各式收藏了解得多些,其實在後世這也是奢侈的玩意兒。

便是如今這樣努力,其實不過是為了不至於家破人亡,不得已而為之。要是讓他選,倒是寧可做個閒散宗室,逍遙一生的。

王子騰見天色已偏正午,正事也聊得不少,便笑道:“如海,今日到你家,又是新鮮出爐的徒弟,不會連飯也不給我們父子吃的?”

林如海賠罪道:“正是!竟然忘了這個!難得有個如此投緣的小輩兒,不免有些忘形了。倒是要請崇安兄見諒!”

王子騰忙笑說不過是玩笑,不礙事。

正說著,外頭傳來小廝小心翼翼的聲氣,“老爺可在裡頭?”

林如海便叫進。

那小廝進來後,先是挨個兒行禮,方才賠笑道:“老爺,不是小的故意來打擾。原是太太院子裡的大姑娘叫來問問,可要用飯?擺在哪裡好?是就擺在這裡還是同太太和客家太太一齊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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