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王瑒的肩膀,“我這個年歲放在其他人家,早就是做老太爺的年紀了,雖然你是我跟你母親的老生子,年歲不大,可你腦袋靈光,更撐得住事,我指點你幾年,咱們王家便可以換一個族長了。”
王瑒原來並不願做這個族長,他本來是想著將自己這個嫡支想個法子分出來,然而這一年裡看著世情,才發現事情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若是離了宗族幾乎寸步難行,隻有宗族主動剔除分家的,不能主動要求分宗。
若要真想了彆的法子分宗,無論如何總是有不少一部分人抨擊,他若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逍遙便罷了,可他還要在這朝堂官場上混下去,就不能主動放棄宗族。
無奈之下,隻能選擇更艱難的一條路——整治整個兒王家,剔除劣性不改的分支,以求化勳貴為世家,從武將變文臣。
所以這回,他答應道:“父親放心,瑒兒定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正說著,李嶺從外頭進來,回道:“老爺、太太、大爺,外頭管事已經來齊了,劉大也已經壓過來了。”
王子騰肅容道:“好,我們這就過去。”
正院外頭烏壓壓站了一群的大小管事,男女都有,分成兩邊垂手侍立。這裡頭,男的多半是王家祖上就跟著的家生子兒,女的都是這些人娶的媳婦,也多是家生的,都是論起來,都有長輩是在王瑒祖父、祖母還有徐老娘子跟前兒得用的,不然這後輩子孫也做不成管事。
王子騰立在正院門前的石階上,沉著臉看向下頭的家人,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神通廣大,消息靈通,想必都知道了是為著什麼今日才聚集在此地——是為了劉大辦事出了差錯,還敢陽奉陰違,不拿主子的話當回事。
彆想著那你們都是我王家辦老了事的人就敢仗著自己在長輩麵前的臉麵,不尊重年輕的主子,今日我這句話撂在這裡。
瑒兒,是我的獨子,也是我王家嫡脈唯一的後代,過兩年就是我王家的族長和掌舵人,你們彆想著大爺年輕,就妄圖欺瞞——劉大就是一個例子!”
他回頭叫過王瑒:“瑒兒,你來。今日我就將劉大交給你處置,我跟你太太一句彆的話都不說,也讓這些奴才們都記住了,誰才是這個家的主子!”
說完,他便坐在抬過來的圈椅上,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王瑒躬身一揖,又往前邁了幾步,他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先是叫出看守劉大的幾個人來。
“我問你們四個,本來是兩個人倒班看著劉大一個人,如何還叫他跑了?跑了便罷了,竟也沒人看見,偏讓他從府裡三門上的馬棚跑到了內院我的院子外頭才叫彆人抓住了。
等抓住了他你們來得到是快,卻也不說將他押回馬棚等吩咐,竟叫他這個樣子到正院來?你們是讓他想來跟老爺太太告我的狀?還是讓他這個樣子讓眾人都看看,我是如何苛待下人的?”
那四個人跪在地下連連否認,磕頭不止。
王瑒也不聽他們辯白,當下喝道:“家丁哪去了,捆起他們來,等處置完了劉大,一齊打四十棍!”
又冷笑道:“要打劉大我還怕他年老撐不了四十棍,正沒地方出氣,可巧你們還幫著他,那就連他的軍棍也一道兒挨了!”
說著,叫人押上劉大來,也不令人取了塞在他嘴裡的破布,就看著他嘴裡嗚嗚亂叫,眼也瞪大了,才慢慢說道:“我昨日說罰你軍棍,擼了你所有差事,倒不是隻為這一件事。我是為了你這些年乾過的醃臢事兒。
我問你,你京城裡趙家胡同裡的新院子是哪裡來的?京郊好地方的莊子又是拿什麼置辦的?你兒子拿著現銀捐了監生,這銀子又是從哪裡來的!
你一個月月例多少?能買得起普通京官兒都置辦不了的家業!還不是貪的我王家的銀子!吸著我王家的血,還妄想騎到我這個主子的頭上來是不是!”
劉大早在聽見新院子時就癱軟在地上,等全聽完了,已是癱成了一灘爛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拚命的淌淚。
王瑒不欲再多說其他,隻說了這幾件能聽的事情,其他事情不好在眾人麵前明說,便吩咐道:“我原來是想將你送回京城,經過今日這事一鬨,我竟然不敢,誰知道你會不會買通了旁人,在路上逃了?如今就把你看住了,關在地窖裡更好!”
說畢,他吩咐家丁,叫所有人都好生看著劉大並那幾個看守之人挨打,好好想想下回還敢欺上瞞下的下場,自己卻請王子騰不要看這臟汙的場麵,回去便罷。
王子騰頷首,請人告訴過牛夫人,便自己到外書房同等在那裡的楊杉談事。
王瑒也不看這個,就叫綠蘿和鳶尾先回去,自己到二門外自個兒的書房去見滇楊和梧桐。
剛到書房,便見梧桐興奮地迎上來,“大爺,您可來了,我跟滇楊等您等得都坐不住了。”
滇楊也過來行禮。
王瑒一邊往內室走一邊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梧桐才待要說,隻見書房內的小書童湊過來問安,便不多言。
王瑒揮退屋子裡的下人,令他們都到院門外守著,自己要好生念會子書,才又問道:“可發現了什麼?”
梧桐興奮道:“可是好大一條魚!大爺您猜,咱們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