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滇楊、梧桐回府(1 / 2)

王瑒看了他一眼,斥道:“你還要我猜不成?還不快說!”

梧桐嘻嘻笑道:“這不是看大爺素日都是成竹在胸的, 以為您能未卜先知呢。”

說畢, 自知事關重大, 也不敢再開玩笑,便正色回稟這些時日的見聞。

卻原來他跟滇楊不是說假的, 是真的在山中碰見了狼群, 又不敢讓不遠處的莊子看見, 無法拿火把驅退狼群, 著實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脫身。

王瑒皺眉問道:“揚州人口眾多,地形又都平坦, 城外不過幾座山, 不說駝嶺山上是有名兒的道觀, 達官貴人家的女眷都去得, 不可能還有狼群,便是其餘幾座, 我聽說連獵戶都沒有了, 那裡還來的狼群?”

梧桐聽了, 也覺得有理,“大爺, 這緣由小的卻沒想過。”

滇楊插口道:“那是有人特地養的狼群。”

這下王瑒和梧桐全都驚異地盯著他,王瑒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城外我們去的那山, 是離城最遠的一座, 雖然四周的確是人煙稀少, 但也不至於就有那麼多狼群。昨日我跟梧桐被圍住時, 仔細看了,那頭狼雖然凶狠,但看著懶懶的,並不像是饑餓的樣子,而且幾乎所有狼身上的皮毛都油光水滑的,我看著比咱家圍場裡養的還要好上幾分。

咱家的狼是平日裡還要丟不少生肉進去養著的,若這些狼都是野生野長的,如何能在周圍獵物稀少的境況下還養的這般好?便是頭狼好些,那圍在後頭的母狼和狼崽子也不該這樣健碩。所以,我猜測,這些狼是有人養著的,養它們的人必定就是我們探過的那個莊子上的。”

他難得說這麼一長串話,所以王瑒和梧桐全都聽住了。

過了會子,王瑒才道:“說的不錯,若是這樣更能說明你們探對了地方,那個莊子必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才防範的這樣嚴密。”

他又道:“不用這樣半截半截地說了,都尋個椅子坐下,從頭講講你們都查探到了甚麼罷。梧桐,你查的事情瑣碎,略等等再說。滇楊,你先來。”

滇楊躬身應是,先給王瑒遞上一份翻得有些起了毛邊的地圖,才又坐下回道:“當日我出了府,先拿著老爺那裡的地圖去周遭的小巷子裡繞了幾圈,找了從咱們家往城外軍營中的幾條道路,在地圖上原來能標出來的,我都沒大看,這新找的路,是原來圖上沒有的,有一條是周圍百姓自己修的,走的人不多,隻有附近的人家知道,我特地在圖上標紅了。

到太守及各司長官家裡還有主要的衙門裡頭,甚至他們常去的城外彆莊,好走的大道、官道,我都記在腦子裡了。有幾條不為人知的小路,更近些,隻是有的地方不大好走,車馬難以通行,但人是可以過去的,這樣的路,我也拿朱砂標上了。

最後是遇到梧桐之後,分著去城外查探的幾個莊子。兩人查了總有七八個,有幾個太小或者周圍農戶往來頻繁的,已經確定是沒問題的了。

這回我們最後查的那個莊子,就是在城外佑明山上,原來是有佛寺的,在早年間戰火中毀了,後來也沒有重建,人也漸漸的少了,所以四周都很僻靜,要是來往送甚麼東西,都很便宜。那莊子建得也大,這次時間緊促,並沒有全盯著,隻是守住了兩個門口。

倒是梧桐繞過一圈,他估摸著總有七八百畝地,院牆建得極高,看不見裡頭到底有什麼。我爬到山上,從樹頂上看了看。建的有演武場,看著不比當初京郊大營裡的小多少,馬場也有,房屋建得更是密集,雖然都低矮些,但能放下不少人和物資了。

後來我沒有在那裡守著,又去周圍找了找藏著的暗道。偶然發現了一處,是有不少人從出了山離得挺遠的一處民居裡出來,我起了疑心,趁著晚上探了一回,這才查出來有條暗道,還不知道是通向那莊子哪裡的,但總歸是從莊子裡延伸出來不錯的。”

王瑒仔細看過手中的地圖,見上頭果然另標了許多小路出來,城外原來沒有的莊子也標上去了,翻過來看時,見寫了密密麻麻許多的蠅頭小楷,記述的是各條道路的優缺點,顯見十分用心。

他滿意道:“滇楊差事辦的不錯,若我所料不錯,這份地圖到時能幫咱們大忙。”

梧桐聽了忙道:“大爺,還有我呢,我這回收到的消息也是不少,有幾條格外讓人矚目。”

王瑒便示意他開口回話。

梧桐也是先行過禮,又遞上來一份薄薄的小冊子,才又坐下回話:“我那日出了府門,先換了裝扮,去周遭幾個人多熱鬨的茶館酒肆坐了坐。

大爺知道的,那種地方從來不缺東家長西家短的流言,我仔細聽了半晌,方淘換了幾個有用的消息,後來又從其他的地方旁敲側擊地含糊問過,倒也有那麼兩三條是真的。

先說咱們揚州的太守,他已經在這裡做過一任了,百姓們評價還都是不錯。都說他比上個太守好,收的稅不重,原先進城的進門稅也取締了。

但街上各家掌櫃的似乎對他有些怨言,說是從這個太守上任以來,沒少交車馬費。大爺可知道什麼叫車馬費?這倒是這揚州城裡才有的,所有鋪子裡的來往運貨,進城時都要過稱,再按價值抽稅。

這倒都是小事,就是有一點,太守跟鹽商張家交情不淺,他家的嫡幼子娶了張家的嫡女做媳婦,還曾經為這個大宴賓客。最要緊的,是張家每年都往太守府以姑娘嫁妝帶的鋪子的分紅的名頭,送了不少的銀子。一年下來,總有這個數。”

他說著伸出一隻手掌反正比了一比。

王瑒抬眼一看,嗤道:“一萬兩?比起江南鹽商的豪富來,這也不算什麼。”

梧桐嗐聲道:“大爺小瞧了,是十萬兩!”

王瑒驚得手中的茶杯歪了,流出茶水來都未曾發覺,“十萬兩?如何能有這麼多?這怕是張家明麵兒上一年一半子還多的出息了。”

梧桐得意道:“大爺也是不信罷?我當時就也不信,仔細問了才知道,那掌櫃的姐夫是張家的大管家,有一回跟著老爺去太守府送年下的,裝銀票的盒子敞著口灑出來了,他姐夫趕著去撿的時節暗暗點了一點,光飛出來的這些就有七八萬兩,總共要十多萬兩呢!我覺得這裡頭有水分,可十萬兩是差不離的。”

王瑒冷靜了會子,才說道:“那看樣子還差不多,看來這回的事太守和張家都跑不了了,想必朝中的那位也涉事頗深。”

梧桐作為王瑒的常隨,其實跟著他的這幾年對朝中形勢也多有了解,知道王瑒這是在說六皇子了,便接道:“爺想的可是行六的那位?這正是小的接下來要說的了,可是見到了奇事兒。

“我當時聽了這個消息,也是覺得事情多半有太守參與,便留了個心眼兒,每天白日打聽消息,四處逛過之後,晚上都去那附近轉轉,果然叫我守著了!”

“前幾天晚上不是下了點小雨,街上霧蒙蒙的十分難走,路上也沒幾個行人。本來想著這種天氣不會有人出來的,可誰知入了夜,約莫是亥時左右,我竟瞧見有一架馬車從太守府裡出來!”

“雖然那車十分不起眼,就是用舊木頭打的,漆也沒上,還是粗灰麻布做的車篷,仿佛是外頭租的那種最下等的車子,可是我打量著那拉車的馬,雖然個子矮小,可是四蹄強健有力,皮毛光滑,鬃毛也梳的整整齊齊的,跟那車十分不搭。不怕大爺笑話,便是小的也從沒騎過那等好馬,我覺得不對,便一路跟上去,這才發現了城外的那個莊子。”

“當時天色已晚,雖然出城的時候我趴在馬車底下借著夜色混了出去,但回城是回不了的,我也沒有他們拿的出城的令牌。所以我便在莊子外頭守了一夜,也虧得我守這一夜,大爺猜,那車出來的時候,我在門口看見了誰?”

“三皇子的貼身內監!”

王瑒吃驚道:“如何能是三皇子的貼身內監?你又是如何認出的?”

梧桐咽了口唾沫,也是心有餘悸道:“當時我就在不遠處躲著,那人原本是已經坐進車裡的,不知裡頭莊子裡有什麼事情,跑出一人來,給他遞了個盒子,做這種事隻怕不好帶隨從,那馬車裡頭想必隻有他一人,所以倒是他自己鑽出來接了。我看的真真兒的,就是三皇子的貼身內監!”

“大爺可還記得有一年,是,是我跟著您的頭一年,您十歲那一年罷,老太爺、太夫人追爵的正式詔書、封賞才下來,便是當時才成年的三皇子來做的封賞的正使。您知道的,我記人臉記性兒最好,說是過目不忘也不為過。便是那時候,我跟著李嶺大哥一齊招待的跟著來的老公兒,三皇子身邊的大內監就是這人!

我記得真真兒的,不僅記住了臉,還記得當時那人右手虎口處有一塊兒挺長的疤,這回我也看了,他伸出來拿盒子的手上就有這麼一塊疤,兩相對應,是再錯不了的!”

王瑒的心砰砰跳著,這可跟他和王子騰之前的猜測大相徑庭,原本以為是六皇子做出來了這等大事,畢竟那位還有顯赫的母族支持,朝中站在他那一邊的勳貴和世家都為數不少。更何況,揚州太守周同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多半也是他出的力。

反過來看三皇子呢?除了一位受寵的母親之外,可以說是彆無所有,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弟還在繈褓,算不得助力,還要母親費心保全。即便是母親的養父,在朝中的能量也實在不夠看,便是這幾年他辦的差事都不錯,也得了幾回褒獎,然而朝中老牌勳貴、世家們,一個個老謀深算,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焉能因為這些小事就決定要支持誰呢?更何況,這兩年也陸續有其他皇子長成,就是底下的四皇子、五皇子也都比三皇子更得這些看中血脈的老臣支持。

王瑒還是不覺得三皇子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揚州安插上如此多的人手,但他又仔細一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三皇子眼見能正當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不大,苦於無人支持,才想方設法自己造一個能乾的班底出來呢?

他實在處於劣勢,也可能就是這樣的人才能狠下心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來一把大的,借著當年在吏部行走的機會往揚州送幾個官員來。

王瑒苦思半晌也得不出個結論,倒是有一點仔細問了:“你看著那馬確實是身材矮小的?不是咱們常見的高頭大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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