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滇楊、梧桐回府(2 / 2)

梧桐肯定道:“是矮小的,雖然看著十分強健,絕對也是名駒,但身材較之咱們常養的那種馬都不如。”

王瑒點頭道:“那就是了,韃靼那邊的馬都是這樣的,跟咱們這邊的不同,我請父親查過戶部的簿子,近幾年並沒有允許韃靼那邊的馬往這裡運,少有的幾十匹,多半都在禁軍那裡了,這隻怕是私下交易的,勾結外敵是沒跑了。”

他不欲在幕後主使這事上多費腦筋了,現在還是剛剛接觸,隻怕真要揪出來,還要多打聽消息,便轉而又問梧桐,“彆的可打聽到了什麼?”

梧桐道:“彆的都不如這個來的嚇人,但也有幾樣還算有用,我講給您聽。”

“這頭一件兒是轉運使周闐的,聽說他當年還是個富戶時就十分貪婪,收的租子都比彆處高上兩分,更不必提當上轉運使之後了,來往客船明麵上是抽稅一成,他能自個兒在加一成,還有稅銀進庫之事,原來幾個庫兵也能從中吃幾分利息,從他來了,雖然還是照著之前的規矩來,但底下人一分也不用想撈著,弄得下層的庫兵對他怨言頗大。”

王瑒聽見關於周闐的話,倒想起一事來,半個多月前,王子騰曾經跟他說過,抓住了周闐往城外莊子上去,那莊子就養了周同弄來的馬,便問道:“你可知道他弄來的錢財都到哪去了?百姓傳言是他自己貪了的,還是打點上官去了?”

梧桐搖頭道:“都不是,他打掃的很乾淨,市井之間沒有這些謠言。我往一個專門給豪門大戶送使喚下人的人牙子那裡去,請他喝了幾頓酒,套出來一點消息,聽說是有一個他送進去的苦力,乾過推車的活計,那車重的不像話,一輛推車總要十幾個人才推得動,裡頭想必就是金銀之物了,那苦力是往太守家的彆院推去的。”

王瑒忙問:“可能找到那苦力?”

梧桐搖頭道:“不能了,人已經沒了。那人牙子說這個就是說周闐那裡用人用得太多,每月都要送不少人過去,還都是要的逃荒過來的青壯勞力,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就這麼一個說是逃了出來,臨死之前說了這話。他也是實在讓我灌得醉了才吐出這麼一點子來,不然是肯定不說的。”

王瑒點頭,“知道了,這兩人是肯定有乾係的了。這一回倒是說得通,畢竟周闐是三皇子正經的外祖父,可見三皇子也是手中真的無人可使了,連這麼個不靠譜的東西也混進來。另外,改日我讓父親派人去盯著這個人牙子,省的讓人滅了口。”又讓梧桐接著說彆的。

梧桐笑道:“彆的就都是些散碎消息了,但都是保真的,不多方查證了,我也不敢跟大爺說。”

“一個是提舉常平公事黃訚家裡的,他行事這真是荒淫了,絲毫沒有章法,說養家伎、瘦馬就真的養了,這些年不知道收了多少鹽商的“養女”,氣得他夫人經常虐打小妾姨娘的。

說吃損耗就真的吃損耗了,連掩飾都不做的,他來了之後,揚州稅銀熔煉的火耗比之前高了整整一成,一兩官銀裡頭竟然要有二錢的火耗!這樣每年貪下來的銀子總有一百多萬,這些銀子的去向小的倒是還沒有查明。

王瑒道:“多半是整個揚州官場都沾了光兒,他自己吞了是萬萬不可能的,哪裡有這樣大的胃口!或者不知用什麼法子送出去了也未可知。”

“另一個是提點刑獄公事吳燾,他也是個荒唐人,倒不像黃訚那樣貪花好色,隻是沒有半點英明斷案的樣子了,經常判一些葫蘆案,民間怨言也挺大。流傳了不少他糊塗斷案的笑話。”

“剩下就沒什麼單獨好拿出來的人了,其餘家長裡短也不好叫大爺聽了汙耳朵,總歸是些見不得人的後宅手段。大爺以後若是覺得哪家遊有用了,我再細細說給您聽。”

王瑒同意道:“這些事情不必跟我說的詳細,有著用的再說也不遲,還有這些官員們私底下關係如何,可打探出來了?”

梧桐搖頭道:“這個並沒有,隻聽說有交好的,但看下來也是麵子上的情分,不見出格兒的相好。”

王瑒點點頭,“知道了,若是真貌合神離想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探聽出來的。”

三人說了這半晌,都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王瑒自覺也沒什麼要問的了,便叫他二人喝了茶再說話。

正喝茶時,忽聽見外頭敲門聲響,王瑒便叫梧桐叫人進來。

卻是之前那個小書童,這個書童是從揚州才買來的,左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生的嬌弱可人,清秀可愛,這時怯怯抬起頭來,眼尾還微微帶著一點紅暈,好一個美人坯子!

奈何碰上了王瑒這個不解風情的,也不說憐惜憐惜,隻是冷聲問道:“有何事?”

那孩子看著更是要哭出來了,小聲回道:“是方才太太著人來叫,聽說是巡鹽禦史林大人家來了帖子,請您明日過去呢,太太叫來問問要帶些什麼東西,今日好收拾了。還有轉運使周大人家,提舉常平公事黃大人家的公子也都來了帖子,請您過兩日去吃酒。”

王瑒淡淡道:“彆看你一副做小伏低的樣子,看著也膽小不經事的,這些官職倒是都清楚,不是說窮苦出身,家裡過不下去才賣身入了奴籍,頭一回出來做工的?這些事倒不知道是誰教你的。”

書童不知如何回答,隻是咬著嘴唇,眼裡噙著淚花,哽咽道:“大爺……”

王瑒也不再追問,隻是擺手道:“你出去回太太,說我這就過去。還有周家和黃家的人,告訴他們,我這幾日有事,等下個休沐日過了再聚。”

那書童巴不得他不追究,立刻答應著去了,連頭也不敢回,生怕王瑒再叫住了他。

王瑒看著他匆匆去的背影,冷笑道:“不知是哪家塞進來的小細作,心思還真是彆致,‘養女’、瘦馬送不進來,倒是想方設法的給我送個孌童來。”

梧桐猶豫道:“大爺,您既知道是細作如何還留著他?”

王瑒挑眉道:“不留著這個傻的,讓人再塞一個聰明的進來?我這是嫌我自己活得不夠長呢?左右這一個一看就知道,防著點便罷,他也聽不了什麼機密,也不敢把咱們識破了他的消息說出去,省的還一個個想法子往我這裡再塞人。送他來的那人腦子也不見得多靈光,這麼明顯的一個小東西,當誰認不出來?還是都跟他一樣,讓酒色糊住了腦子!”

梧桐問道:“大爺已經知道這是誰送來的了?”

王瑒好笑道:“除了那個黃訚還能有誰?彆人沒那麼傻的。”

梧桐也想過來了,便也笑著稱是。

王瑒又擺弄了一會兒桌子上的黃銅鎮紙,半晌才開口問道:“我讓你打聽的林叔父家裡的千金的,可打聽到了什麼?”

梧桐抿嘴笑道:“我還以為大爺不提這茬了呢,誰知道還是問了。”

王瑒臉皮上有些掛不住,作勢要舉起鎮紙打他,假作怒道:“油嘴滑舌的!”

梧桐忙抬手舉著那鎮紙:“我的爺,這可不是好頑的,您要是手一鬆,我這腿可就要青上好大一陣子了。”

他也不再打趣王瑒,正色說道:“我去了那茶館,中間有一日確實遇上了一個叫賈雨村的,還有跟著他一起來的一個叫冷子興的。這兩人著實愛說些酸話,我不過請他們吃了幾杯酒,就勾著他們說了好一番話。”

“林大人府上的千金,乳名喚作黛玉,聽說是身子不大好,從小便體弱,延請了不少名醫,最近一個是宮裡出來的聖手,說林姑娘並沒有什麼好法子治,是胎裡帶出來的不足,隻是好生將養著便罷,但是總不能勞心費神,也不好情緒激動太過,若能輕輕省省的養著,雖然身子不能大好,但好生活到含飴弄孫是無礙的。

那賈雨村也說了,林姑娘性子極好,待人也彬彬有禮的,隻是身子不好的緣故罷,總是帶出一點子嬌弱的形態來。跟著讀書都極認真的,才情也好,若論起來,心思細膩,孝敬父母,是沒的說的。”

王瑒暗暗點頭,忖道:黛玉可不就是這麼個性子麼?要不是日後進了賈府,無人依仗,也不會小心翼翼,心思敏感,生怕行差踏錯。這樣才好,女孩子還小正是要嬌寵的時候,不必過多拘束。

他聽了滿意道:“行了,知道你辦事仔細了,這回差事,你們兩個辦的都好,這個月都領雙份兒的月例,回頭去我房裡,給你們預備了賞封兒。”

滇楊、梧桐趕緊躬身謝賞。

王瑒笑著拉起他們來:“這是你們辦差勤謹,該當的。”

說完又囑咐二人回去吃個飯,好生歇一天,明日再來聽差。

滇楊和梧桐答應著去了。

王瑒也徑往牛夫人房裡去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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