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天寒路遠,難以上路,難道要為著你們的一點子私心帶累了小姐不成?我在京城、揚州見過的人家也是不少,倒是沒見過你們這般無禮的下人!你們不是我王家的人,我不罰你們,到了京城,那時稟告過大姑母,自然有你們的一番道理。”
說著,他便令梧桐等人將賈府的下人帶下去。
在岸邊客棧中住了十幾日,直至過去了最寒冷的三九四九才放心讓黛玉再上路奔波。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等到望見京城已是正月二十日了。
這日王瑒黛玉從船上下來,就見賈府中已經派了人在碼頭等著。
一見王瑒等人下來,忙上前問道:“可是揚州林家小姐?”
黛玉隻帶了丫頭等人不便露麵,便有梧桐上前答道:“是,可是榮國府來人?”
那人忙躬身笑道:“正是呢,小的帶著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貴客了。”
王瑒聽了,便囑咐雪雁道:“你等等,我先過去看一看。”
黛玉本來是想立即過去的,聽見這話,隻好圍緊了頭上的昭君套,立在家人圍成的擋風圈子的後頭等一等。
王瑒上前不過打眼一看,便知道榮國府派出來的隻是幾個三等的仆婦,便是來接人的轎子也並不是上等的。
他走上前去,問那人道:“那邊可就是你們來接林姑娘的車馬?”
那管事忙笑道:“正是,太太特地吩咐的,挑的好轎子呢!”
王瑒心下厭惡,這哪裡算的上是好轎子呢,不過尋常市麵上普通轎子罷了,果然牛夫人說的不錯,看來自己的大姑母與賈敏並不和睦,來接黛玉也並不上心,隻怕也不知道自己來了。
王瑒心內不虞,麵上卻不顯,隻是說道:“這些車馬隻怕不夠,林姑娘此來,林大人不放心千金獨身遠赴千裡,自然帶了許多行李,這些車馬哪裡夠的?”
那管事尷尬道:“這,這卻未曾想到,不如先讓林小姐上轎,其餘行李再來幾趟搬回去?”
他看著王瑒氣度不凡,並不像是林家下人,便小心賠笑道:“敢問您是?”
王瑒道:“我是你們二太太的內侄,九省檢點乃是家父。”
那人驚道:“原來是王家的公子,這卻慢待了!您怎也來了?”
王瑒耐下性子來答道:“想必你們還不知道,我來京城預備禮部試,家中無長輩,便到姑母這裡住幾日。林大人不放心小姐一人上京,自然叫我陪同。”
那管事忙答道:“應當的,應當的,能接公子進府,是小人之幸。”
正說著,隻聽遠遠有人道:“可是大爺回來了?”
卻是王家來人了!
原來王瑒之前忽然想起未曾派人到賈府中去信,到時難免無人接應,豈不尷尬,便在前幾日派雪柳和木棉先乘小舟登岸,後快馬往王家報信。
王瑒這幾年在家中積威甚重,王家家人一聽,自然不敢怠慢,日日派人到碼頭上等著,今日來得晚了些,不想王瑒就到了。
來人是王家的二管家中還算得用的一人,名叫鄭裹,此時正喘籲籲跑到王瑒跟前,連連請罪道:“大爺恕小的來遲了!”
王瑒卻暗讚他來得正好,正能打賈家的臉,當下便隻是嗬斥一句,便問道:“可帶了車馬?”
鄭裹忙回道:“自然是帶了的,小的聽說還有一位林家的小姐一同上京,便自作主張,另抬了一頂暖轎來。”
說著便招手讓等在後頭的車馬駛上前來。
王瑒看時,見是一頂裝飾得極為華麗的二人小轎,並有供王瑒乘坐的一架大車及十來輛拉行李的車馬和下人坐的車輛,那轎子抬上正停在賈府的轎子跟前,更襯得它破舊,王瑒心內暗笑,嘴上卻隻說:“既是這樣,便不用來回折騰了,隻用我家來的這些車馬便夠了。”
賈府的管事臉上爆紅,深覺丟了臉麵,但又無處尋事,隻好答應。
王瑒便請黛玉獨自上了暖轎,雪雁和帶來的小丫頭上了後頭的馬車,他自己笑著與賈府的管事說了一句,“你們隻管後頭跟著,我帶來的這些人都認識路的。”便自己也登上了車。
賈府眾人帶著空空的馬車,灰溜溜跟在後頭,一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