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夫人大笑道:“擺什麼!放什麼!沒聽我說了,這是瑒兒特地求聖上為‘舍妹’送回來的花!”
錢夫人正扶著金老夫人的另一隻手,聞言忍不住向黛玉擠擠眼,“也不知是哪一個‘舍妹’。”
黛玉方才便聽明白了,正有些欣喜又見這麼些人在這裡,有些不好意思的,聽錢夫人如此說,臉上更是紅的鮮紅欲滴。
錢夫人笑道:“我看還用什麼禦花來襯,如今林姑娘這臉色不比那牡丹還鮮豔?”
眾人都探頭看去,一時不免大笑。
唯有流帛心中似有苦意,原先隻聽著說是王瑒送來要給“舍妹”的,這裡唯有自己比他小些,心裡雖清楚是給黛玉的,但還是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希冀,或許老天開眼,有奇跡發生呢?
如今聽見這樣說了,心裡雖有果然如此的感覺,但仍有一絲失落,不免就落後幾步。
錢夫人正同黛玉說笑完,似有所覺地看了她一眼,流帛心裡一驚,忙掛上笑趕上前去同眾人一齊觀賞“禦花”。
期間又跟著奉承打趣幾句黛玉。
金老夫人笑了好一陣子,才又道:“如今這樣是不能出去的了,擺著花放在這裡,咱們倒都出去,顯得不尊重。那就先罷了,改日我閒了,帶著你們去城外觀中做一場大戲,咱們正經玩樂一日才好呢!”
眾人忙都道應該如此。
江夫人便道:“既是不出去了,那我便叫廚下整治酒菜來,好生備一桌席麵。如今我們這裡隻有咱們幾個,算下來才七個人,再叫上媳婦陪著,老大家的還在月子,便不叫她來,湊十個,咱們也來一場小宴樂嗬樂嗬!”
金老夫人讚同道:“正是這樣,這主意就極好,快去叫她們也過來,我們一處聚一聚。”
江夫人笑著答應一聲,便下去準備。
眾人等菜上齊開了席,陪著金老夫人一直也用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撤下。
過後金老夫人便道姑娘們都乏了,先請回去歇著。
漣萃便帶著灩昉和流帛先回去。
過會子黛玉便也回去了。
餘下眾人便都閒坐著喝茶。
忽聽門口小廝傳道:“瑒大爺來了!”
金老夫人忙叫進來。
卻見王瑒身上還穿著那一身大紅的進士袍,帶著滿頭大汗進來了。
金老夫人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忙讓枇杷給他遞了汗巾略擦一擦,“這是怎麼回事?按說這時候了也不熱了,怎麼就弄得滿身的汗。”
王瑒一壁擦著汗一壁苦笑道:“我原先竟不知道京城裡有這樣多的姑娘!一個個好似瘋了一般,往我身上又是扔這個又是扔那個的,我左躲右躲,躲了一身的汗不說,還是叫扔了一身!”
屋內眾人都大笑起來。
金老夫人直笑得倒在桌子上起不來,忙指著他道:“你快瞧瞧,這就是你未來嶽父當年的模樣了!”
王瑒已經將汗巾遞了回去,又尋了張椅子坐下,聞言笑道:“那我們這也算是一脈相承了。”
又引得金老夫人笑個不住。
眾人又談笑幾句。金老夫人這才指指正中的木匣,示意王瑒道:“瑒兒,你這花可都是替你好生收在這裡,如今你回來了,可說一說,到底是什麼章程?”
王瑒笑道:“還能有什麼章程?特地向聖上討了來的,自然該怎樣就怎樣。”
金老夫人大笑,忙推他道:“那你還不快去!”
王瑒一躍而起,匆匆行禮道:“多謝老太太!”
說畢,便似一支離弦的箭般直奔向黛玉的院子。
急得金老夫人大喊:“你仔細摔破了相!慢著些,沒老虎追你!”
王瑒揚聲回道:“老太太放心!”
卻仍是一點都不慢下來,飛奔著去了。
到黛玉院中,也是一路無人,雪雁趕著通傳了,王瑒便徑直進去。
同黛玉廝見過,王瑒才猛然拍了一下腦門,懊惱道:“壞了!竟是把花忘了拿!看我叫他們回去取來。”
說著便要向外走。
黛玉忙拉住他,指向桌上道:“呆子,你瞧這是什麼!”
王瑒轉頭一看,竟是那朵牡丹,就好好放在匣子裡,端正擺在桌上。
他忍不住笑道:“竟是老太太作弄我。”
說著他便起身走過去,俯身取了花到黛玉跟前低聲道:“妹妹,我替你戴上罷。”
黛玉看著他一時竟有些癡了,半晌才低頭喃喃道:“戴罷。”
王瑒小心翼翼將那朵牡丹彆在黛玉鬢邊,近乎喟歎般道:“好美。”
黛玉摸了摸鬢邊的牡丹,躲閃著他的眼神,又拉著他身上大紅的進士袍道:“這也是一樣的好看。”
王瑒輕笑道:“我們這是一對兒的。”
黛玉便不語,王瑒退開兩步,眼睛仍是直直地盯著黛玉道:“妹妹,你知道麼?今日聖上,叫我把花送心上人。我跟聖上說,替你多謝他,又請他早些送回來給你瞧一瞧。”
黛玉一時心中甜如蜜糖,半晌才道:“晚些你帶回來不是一樣?”
王瑒見她默認了“心上人”的說法,忍不住高興,便道:“哪裡能一樣呢?我若是拿著這花,赴了宴,又遊街回來,這花上豈不是沾上了酒氣還有路上不知什麼人扔的香囊、香粉、手帕的氣味?我哪裡能讓這些玷辱了你?唯有純粹的花香才配得上你。”
黛玉默默不語,忽而又笑了,偏頭道:“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王瑒便輕扶著她的肩,央求道:“好妹妹,你看著我,你看著我的眼再說一回。”
黛玉先是害羞不肯,王瑒磨了半晌她方才回轉過來,衝王瑒輕聲道:“多謝你,哥哥。”
兩人正濃情蜜意,忽聽見外頭一陣亂響,紫鵑匆忙忙隔門喊道:“瑒大爺!瑒大爺!寧國府小蓉大奶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