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牛繼宗和牛繼祧對視一眼,沉聲道:“是,你父親說了,事涉謀反,而且牽連到朝中世家和宮中貴人,叫我們提防來往的人家,莫要讓人打探了什麼去。”

王瑒輕輕點頭,“正是這樣,我所能想到的跟義忠老親王有關之事便是這個,想必舅舅們也都知道了,林姑娘的母親也就是榮國府上的賈敏在此事中去了,當時父親悄悄告訴我說,此事就是跟當年老榮公、寧公的舊部有關聯——他們家原先算是義忠老親王的死忠了。

諸位想必都明白,義忠老親王殘留的勢力是聖上心腹大患,既然聖上此時對義忠老親王的舊部下手,就代表手中一定有能掀翻,不,或者是令他們大傷元氣的把柄在。而最近我能想到的挑起他們舊事的,也就是揚州一案,必定是父親他們遞來了證據了!”

牛繼宗沉思半晌,開口問道:“既然聖上手中有了這些證據,為何不乾脆削減舊部的勢力?反而要一個女子的性命?”

王瑒更是笑了,他反問道:“舅舅怎麼知道聖上不會削減這些牽連其中的勢力?”

他微微搖頭道:“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聖上想拖延時間,畢竟牽涉其中的肯定不是少數,真要一絲不苟地較真,朝中四品以上大員替出來的空位隻怕足有三分之一,豈不動搖朝綱?聖上也不能做一個光杆皇帝。況且一時動得多了些,難免那些人就狗急跳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反了。遭殃的豈不還是百姓?大安才休養生息不過百年,萬事雖不能說是百廢待興,但也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況且邊疆還有韃靼虎視眈眈。天下終究是聖上的天下,百姓終究是聖上的子民,聖上是個明君,自然不做這樣自毀長城之事。

聖上唯有循序漸進,先嘗試著動手殺了秦氏——這不過是個靶子。且瞧著罷,等過了中秋,新科進士還有各科遴選上來的人才一經吏部造冊,聖上才大動乾戈呢!都要換上自己的人或是無背景的人才行呢。”

牛繼宗和牛繼祧一時聽得有些呆了,不禁都在心裡默默考慮。

卻是金老夫人先醒過神兒來問道:“既是這樣,為何那些反賊就不行動?乾等著聖上殺了秦可卿,竟也商量了就同意。”

王瑒胸有成竹,歎道:“還是老太太想到點子上了——他們為何就忍了呢?照我想著,他們是也想拖延時間!”

牛繼宗緩過勁兒來忙問道:“他們還拖什麼?還不趕緊就著這事鬨一鬨,說不得聖上就不能做後頭的大換血了。”

王瑒卻是道:“誰出頭鬨?俗話說得好,‘槍打出頭鳥’,誰若是做這個出頭鬨起來的,自然就是聖上下狠手整治的。”

他冷笑一聲,“如今他們也不過就是一盤散沙了,想必他們已經探知了揚州傳過來的消息,知道自己在揚州之事已經敗露——舅舅,你不知道原先揚州是有多危急!

從我來時,算是父親已經在揚州的大麵上勝了,林叔父也已經掌管了揚州鹽運之事,就是這樣,他們派往京城送信的多少個信使,唯有一人活下來了!還是僥幸叫人救了,如今就養在我家中,剩下就按每十日派六人分三路來京城,隻怕也有十幾趟了,竟是沒一個成功到了的!直拖到如今,聖上才算是拿到了奏折,我也才敢安心——父母在揚州總算是安全了。忽然想通了這個我焉能不笑?”

王瑒大喘一口氣,見牛繼宗等人滿麵沉痛之色,不由頓了頓,方才接著說道:“還是接著說京裡的這些……”

才說一句,忽聽上頭金老夫人大哭起來,顫巍巍拄著拐走到王瑒跟前摟著他道:“我的兒啊!你都是擔驚受怕的怎麼過的這段日子啊!”

王瑒原還忍得住,叫金老夫人這一摟,反倒忍不住了,眼淚就似水珠一般滾落下來——他難道心裡就不焦急了?不能的!不知多少個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王子騰和牛夫人慘死的模樣,或者是林如海滿身血汙拉著他一聲聲囑咐他護好黛玉,可偏生並無一人能替他分擔這份痛苦!他不敢告訴黛玉,生怕黛玉一時受不住有個三長兩短,屆時自己才真是崩潰了。

又不敢告訴牛府,他們跟牛夫人感情深厚,若是知道了,隻怕依著牛繼宗的性子,立時就要請調揚州,那邊真有個好歹,京裡還要有一個能撐得住的宅門,牛繼宗萬不能動。金老夫人年歲又高,知道了這個,豈不是更是心焦,鬨得大家人仰馬翻。

所以不管事有多危急,多揪心,都隻能王瑒一人扛著,這就是他為什麼執意要考禮部試,中進士了——當初他是不願做年少進士的,生怕引起皇帝的疑心,可王家總要有一個能撐起來的人,不能立時就敗了。

金老夫人摟著王瑒大哭一場,好半日才止住了。

王瑒親自將金老夫人送至上首的榻上坐下,這才道:“至於義忠老親王的舊部為何要拖延時間,是因為方才我也說了,他們不過是一盤散沙,雖然說著是要複正統,誰知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都想著正位的好事落在自己頭上呢!

隻怕生怕聖上手裡拿的證據跟他們自家有關聯的多些,都不願意自家多折損實力,想著等一等,摸清了聖上手裡的到底是什麼才好應對。如今一見聖上隻是要秦氏的命,那還不大鬆了一口氣?巴不得趕緊推出去呢!反正損的不是自家的勢力。

倒是賈府或許是不願意的,可瞧瞧他們家有誰能拿的出手?唯一有出息的賈敬,將秦氏弄來了就出家當了道士,剩下的算起來能在朝中有實差的,竟就是一個工部的賈政!他們縱是不願意,彆家說幾句威脅的話,依著賈珍那個膽小怕事還貪花好色的性子,還不緊著逼死秦氏?”

屋內眾人都點頭連聲稱是。

當日又在屋內商量了半晌,就定下了要去的人,跟著的下人也細細選了,這才各自回去。

臨走時金老夫人拉著王瑒的手又哭了半晌,還是牛繼宗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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