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笑得打跌,眼中淚花都出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對,可不是‘好大一個醋壇子’!”
黛玉急得滿頭冒汗,忙推雪雁,“出去,出去!”
雪雁納悶,見黛玉急得這樣,隻好轉身出去,口內仍道:“我也沒說錯麼!”
王瑒笑得更厲害了,好半日才止住了。
黛玉口內直道:“我看雪雁也不機靈,傻得叫人恨了!”
王瑒卻道:“機靈得很!”
黛玉橫了王瑒一眼,“我都要懷疑是不是雪雁這丫頭叫平時哥哥的好處收買了!”
王瑒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不曾消散,聞言搖頭道:“什麼收買,才說了妹妹馭下有方的。這裡的丫頭忠心得很。”
黛玉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你倒是馭下無方,身邊兩個大丫頭都不成事兒。”
王瑒卻笑吟吟道:“那跟妹妹不是正好相稱?咱們兩個誰“有方”不都是一樣的?左右我是沒法子了,還等著妹妹日後到我這裡來,替我管家呢!”
黛玉臉上更紅,口內罵道:“要死了!誰跟你這樣,誰要替你管家了!”
王瑒看黛玉這樣,忙連聲討饒,連連道得罪。
平複半晌,他正色道:“妹妹,還有一事要跟你說了。”
黛玉忙叫他快講。
王瑒道:“如今賈家忙著,一時分不出心神來到你這裡。我想著到中秋時分也差不多了,他們那裡忙得就完了,往來迎賀之事差不多該收了尾過節。那時候賈府便來接你了。這回是不能攔下的,我是來告訴你,等真到了賈府,旁的姊妹們也還罷了,隻是寶釵還是不要多來往了。”
黛玉一副細聽端詳的樣子。
王瑒笑了笑,“之前我將咱們定親的事兒說給了兩個人,一個是為了叫人安心,另一個是為了叫人死心。死心的是寶釵,她打的什麼主意你是知道的。她還生了事兒出來,拿了咱們往來應和的詩集過去,綠蘿就是牽扯到這裡投了。”
黛玉一急,忙問道:“是哪本兒?可有什麼私密的話?”
王瑒安慰道:“沒什麼,是盧照鄰的一本。我已經處置好了,威逼利誘的。你不必擔憂,隻是給你提個醒兒,叫你平常遠著些,我是怕她又惹你。也是我多心,她受了我那樣一通排揎,應當不敢鬨事。”
黛玉這才點頭,又問道:“還有一個呢?”
王瑒便道:“是三妹妹。”說著又將探春之話說了一遍,期間不時小心覷黛玉的臉色,少不得隱了賈母許多過分之言,怕黛玉傷心過了——黛玉不擅隱藏自己的心思,從來都是誠摯的,他怕若是全說了,黛玉一時受不得,跟賈母難堪,倘或賈母出什麼主意暗算便不美了。
故此隻說賈母有意將探春配與自己,黛玉說給寶玉,縱是這樣,也讓黛玉難過好一陣子,悶悶的。
王瑒勸慰半晌,又囑咐黛玉道:“若是有什麼事兒拿不定主意,我又一時見不著你,不妨找三妹妹商量了,先使個權宜之計再來找我,省的耽誤了時機。”
黛玉答應了。
王瑒見黛玉麵色不虞,悶悶不樂,眼珠一轉,溫聲道:“妹妹,你瞧我還給你帶來了什麼?”
黛玉強打著精神笑道:“什麼?”
王瑒從懷中掏出一封極厚的信來,邀功道:“林叔父的家信!”
黛玉霎時麵露喜色,連聲道:“真的?是父親送來的?快給我瞧瞧!”
王瑒忙遞給她,“上回這裡送信給父親,知道你也在這裡,林叔父便托來人一道將家信送來給你。”
黛玉急急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讀了,麵色看著漸漸好起來。
王瑒心內暗自慶幸,幸虧早想著了,先把這難受的事兒說了,再拿出家信來,果然黛玉心情好了不少。
黛玉已是看完了,高興道:“父親說,九月份他們就起程回京,差不多十一月中旬也就到了。”
她難得這樣高興,笑眯眯道:“還說了,叫哥哥幫著把原先置下的宅子收拾收拾,一回京,就把我接過去住。能在京裡陪著我過年呢!”
王瑒已經看了王子騰寄過來的信,知道了這消息,隻是親耳聽黛玉這樣喜滋滋的聲調說出來還是覺得高興的不得了。
王瑒早就把黛玉在賈府中窘況寫信告知林如海,連賈母打算將黛玉許給寶玉之事也一並說了,林如海待黛玉掌上明珠一般,哪裡能不怒?所以才這樣著急回來就收拾了自己住去,是不願黛玉受氣。
給黛玉的信中自然不說這個,都是溫情之語,同王瑒的信中,林如海便不是這樣好脾氣了,將賈府大罵了一通,言說來了京裡,一定要敲打敲打賈政,是怎麼管的家!
王瑒也不同黛玉說這些,隻是陪著她高興,林如海回京雖不知能呆多久,但過了年至少幾個月是一定的了。
黛玉接出來了,又有父親在這裡,重要的是王瑒也及冠了,他們兩個的親事自然就能公開,屆時請聖上賜婚,什麼牛鬼蛇神也都不必怕了。
林如海這回是有功之臣,王子騰也立了大功,承元帝當然不願他們中任何一個跟義忠親王舊部有牽扯,定親之事是樂見其成,賜婚又是早就當著眾臣答應的事,順水推舟不難。
王瑒陪著黛玉高興了會子,兩人又一同吃了午飯。
王瑒便囑咐黛玉歇一歇晌覺,“天還長著,現在不睡會子,隻怕下午沒精神呢!”
黛玉答應,王瑒不便留著,便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