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2 / 2)

“平常我是看不透你心思,隻是你今兒這投緣是真心的,我還是瞧得出來的。那孩子也不容易,你沒事兒就多照看照看她,也是好事兒。”

平昌點頭道:“是,我是真挺喜歡柔嘉的。脾氣性格也還罷了,隻是最要緊的一點,乾淨真誠。她也不是不會使心眼,隻是在自個兒朋友麵前,倒是個實心眼了,這個我很喜歡。”

“她自然是個好的,”周貴妃側目看著平昌,“隻是你可想明白了,你這樣大張旗鼓的示好,就明擺著是要拉那姑娘進咱們這邊兒了——這可不像你——你不是向來心裡喜歡什麼,麵上還裝著不在意?”

平昌避而不答,隻是道:“這也是好事。”

周貴妃歎一口氣,“罷了,不跟你說這個——累得我腦仁兒生疼——你比你三哥還難打發些!”

平昌雖不說話,隻是手上卻動作起來,抬著給周貴妃揉了揉太陽穴。

倒叫周貴妃好笑,“外頭裝著挺好,一到了人後就跟個悶葫蘆似的!”到底她還是心軟了,輕輕拿下平昌的手,“鐘圻,你可想好了,這實在不是件容易事兒,我……”

鐘圻淡淡截斷她的話,“母妃,這時候說什麼都遲了。”

周貴妃苦澀一笑,“是,是母妃一時糊塗了。到了這地步,難道還能有咱們的退路?進一步九五至尊,退一步萬丈深淵啊。”

“母妃,不如說說今日的事,”鐘圻垂下眼睛,“父皇今天的動作,我不大明白——您收柔嘉為義女也便罷了,可父皇怎麼也認了?這樣是否對皇後不恭?”

“沒什麼,是好事兒。”周貴妃露出一個嫵媚的笑來,仿佛方才滿臉憂慮之色的母親是一個錯覺,“你父皇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疑心重的誰都信不過了。你說他這樣是做什麼?”

“要挾?警告?”鐘圻連連猜測,猜到最後才醒悟過來,“是了,父皇是在警告!”

周貴妃滿意點點頭。

“雖朝中最近那世家們都一個個縮著脖子鵪鶉似的,不過是因為如今京中軍權都在皇帝手中,他們雖豢養了不少死士,可畢竟實力懸殊。另外,那些老頭子們,一個個嘴上說的大義凜然的,實則一個比一個怕死,哪兒肯舍了如今的安生日子,在沒十拿九穩的時候衝上來反了?都怕皇帝清算,這時候自然老實。”

“等風聲過去了,就又囂張起來了。何況揚州你六哥謀反之事還沒查清楚,林如海是要被派到西邊,跟韃靼交涉的。不握一個把柄在手心裡,你父皇能放心?柔嘉就是最好的把柄,不信你看著,林如海必定是單身赴任,連賈敏也不許跟著。”

“認了柔嘉,既是給林如海施恩——皇帝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不賣命——又是一箭雙雕的大好事,你父皇沒有不做的理兒。”

“一箭雙雕?”鐘圻喃喃自語般念了半晌。

周貴妃有意鍛煉她,此時也不提醒,就讓她自己慢慢想。

鐘圻年歲雖小,可有了那樣的心思,又是宮廷裡勾心鬥角出來的,不過一會兒便明白過來。

“是了,可不是一箭雙雕!”鐘圻恍然大悟,“我聽底下探子說,王子騰家的王瑒王雋和待柔嘉如珠如寶,尋常小事不必說了,他不僅親自同父皇討要了杏林宴上的禦花,還肯為了她屢次同榮國府中的賈母翻臉,父皇是信不過王子騰!”

“平昌果然長進了,”周貴妃欣賞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道,“你說的都是,王雋和是王崇安的獨子,王崇安本人和家裡是怎麼樣的你也都知道,最是護犢子。他倒是個老狐狸不假,泥鰍似的滑不留手。可拿捏著王雋和就跟拿捏著他的命根子也沒什麼區彆了。王雋和這樣看重柔嘉,現成的好處遞到手上來,你父皇為什麼不拿?”

鐘圻聽得連連點頭,思慮半晌又道:“我瞧著王雋和確實是對柔嘉上了心的,可是母妃——父皇這樣真能奏效?”

周貴妃挑眉看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直言。

“母妃,說句大不敬的話,與臣子來說,前程就好比江山,”鐘圻卻繞開方才的話,轉而拿著周筠和承元帝做例子,“若是有人拿您來要挾父皇,江山和您,父皇選哪個?”

她抬頭看了周貴妃一眼,不等周貴妃答話,又接著道:“換一邊問,若是有人拿父皇要挾您,江山和父皇,您選哪一個?”

語畢,鐘圻緊緊盯著周貴妃不挪眼。

周貴妃一愣,忍不住笑了許久才慢慢止住了,連連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

鐘圻緊追不舍,“哪裡又不一樣?”

周貴妃認真看著她,“人不一樣。”

“不管你問我還是你父皇,選擇都是一樣的——江山。”

她歎了口氣,“可人這一生裡,總得有點兒比利益權謀更重要的事兒,不然豈不無趣?你問我江山和你父皇,我選江山;可你要是問我江山和你,我就要你了。”

“我受夠了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日子,本以為已經解脫了,可到頭來,我又不得不進行新一輪爭權奪利、勾心鬥角,我恨不得立時死了,也好過受這些,可有了你三哥,又有了你,我又不能。”

周貴妃堅定看著鐘圻,“這是不一樣的,孩子。”

鐘圻不解,她沉默半晌方才開口問道:“那您怎麼就知道,柔嘉與王雋和,是我與您,而不是江山與您,或是與我父皇?”

她說得繞口,可周筠還是明白了,她抬頭看看天上,像是在透過天看向彆處的什麼,“可我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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