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瑒張了張口,卻是未能說出話來,一時他也不知該說什麼,竟是進退兩難。
要讓他同黛玉生許多孩子,他又不願意,他上輩子母親為生他時恰逢意外而死,難免心裡就恐懼。到了這一輩子,瞧著賈敏為了生一個孩子弄得身子破敗不堪,他如何舍得黛玉受這個苦處?唯恐黛玉的身子受不住。醫學發達的現代,尚有難產發生,何況如今的大安?
至於納妾,更是不肯,若他肯將就,也不至於當年好生生一個高富帥拖到三十多也不肯正經談一個女朋友。
可想到王家,想到養育他的王子騰夫婦,不免心裡也割舍不下,聽了王子騰一席話,好容易下定了心思為了黛玉也不能要許多孩子,隻是心裡就愧疚——終是不能讓王家壯大,後來聽見王子騰那樣說了,就更難受,卻又不願答應下來,故此一時失語。
王子騰見他不說話,也不好意思多說,兩人靜了半晌,還是王子騰先扯開了話題。
“先還說起來是蒙邯州的事兒,怎麼扯到這裡來了?”王子騰泰然笑了笑,“還說那個罷——不管那些逃難的災民是真是假,蒙邯州太守都脫不了乾係,是真的,他就是玩忽職守;是假的,就是他借著六皇子被清查,先發製人扳倒我,好救六皇子脫身。”
“咱們彆的想不出來,就先從這個太守身上下功夫。我先秘密派人往蒙邯州快馬來回,所幸離開筆還有些日子,打一個來回足夠了。”
王瑒暗自慶幸轉開了話題,也順著這思路想下去,“還是做兩手打算了,聽說蒙邯州大雪封路,隻怕不能這樣快回來。萬一蒙邯州真的出了雪災,堵上了豈不誤事?又是數十萬百姓的性命。”
王子騰連連點頭,誇他想的周全,又問起那一家子難民是如何安置,“不能留在城裡,萬萬捂住了消息——來時我聽有人來回,你從賬房支了二百兩銀子?可是為了這個?”
王瑒點頭道:“是,正是為著這個。賞給底下人封口,日後還要父親出手警告。總之,這事能壓在咱們手裡是最好的了。”
“正是年下,賞人也不突兀,”王子騰想了想,“至於封口,我讓李嶺做去。正好年後要調一批人去郊外莊子上,賞些銀子,放他們去。等這事解決了自然再調回來,也不虧待他們。”
王瑒讚同道:“是這樣,為穩妥計他們近期就不要再京城出現了,省的口風不嚴,叫有心人套話。”
“不過,”王瑒還是覺著不甚穩妥,便蹙眉道,“父親還是擬一個折子,將此事原原本本寫了,不說遞上去,就是預備著。以防是彆人陷害,捅到聖上那裡,咱們措手不及。”
王子騰聽著有理,便點頭,“極是,就這樣。另外一件,我派心腹去郊外莊子上,把他們看守起來,也要仔細盤問,看是否能問出破綻。若是真的……少不了我們父子還要親自去了。”
他長歎一聲,“真是真的,不知又是誰這樣倒黴,撞到蒙邯州的口子上,叫聖上派去。”
王瑒笑道:“總也不與咱們相乾,父親才回來,差事又定住了——不過還是等明旨降了,再將此事稟報,若把咱們自己搭進去,就不值了。”
“你說到點子上了,”王子騰也笑了,“我這時候壓著,就是不想湊上去給聖上一個台階,不然他本就不願我升的這樣快了,真派出去蒙邯州不是正好?九省都檢點還掛著呢!”
兩人都是一笑,王子騰感歎道:“不是年輕時候了!不想著外派,總想著平平安安過去也就罷了。沒甚雄心壯誌的。”
王瑒恭維道:“父親是拚搏過了,都要成了閣老,還說什麼沒雄心壯誌!真出去喊一聲,隻怕大街上都有人上來眼紅呢!”
王子騰樂得哈哈大笑,直趕他出去,“快回去罷!用你拍這個馬屁——外頭天冷又黑,仔細凍了,快些回去歇著罷,叫他們點上爐子的。”
王瑒笑著躬身回禮,這才轉身出去。
今日也是心裡勞累一天,才回去了,他就叫著要讓蒲桃過來伺候洗漱,“今日累得難受,快打水來,我洗洗就睡了。”
蒲桃一壁吩咐小丫頭打水去,一壁進來笑道:“我有個消息,與您一說,保管您就不累了。”
王瑒揚著下巴看她。
蒲桃笑道:“過晌午江義江大哥來了,遞了個條子來,又傳話說,林姑娘想見您一麵,問您可有功夫見她?”
王瑒大喜,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大笑道:“有有有!這個怎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