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林如海身邊的老管家林風——原也是林家一個極遠的旁支,家逢大難得林如海之父收留,同林如海一齊長起來的,年歲還大一些,林如海待他與彆個不同,王瑒也客氣喚一聲風叔。
林風笑眯眯迎上來就要躬身行禮,王瑒忙叫滇楊扶起他來,又笑道:“勞煩風叔還親自出來迎接了。”
林風連連道:“應當的、應當的!是我管理不周,怠慢了大爺——您請,老爺正在書房等您呢!”
王瑒笑著點點頭,跟著迎出來的小子邁步進去了,林風躬身送他,見他走遠了這才直起身子來。
又上前親自向王家跟來的管家致歉,隻說怠慢了,管家見王瑒都這樣客氣,哪裡敢拿喬!忙笑說無事。
管家遞上了禮單,林風接了,便叫了幾個小子來幫忙,又親自領著管家到庫房安置年禮。
那邊王瑒走得也快,不過半炷香時候便進了林如海的書房。
他一跨進去就先笑道:“噯!好暖和、好香的屋子!還是叔父有些意趣,冬日裡也這樣好花香,屋子裡又暖和,不像是數九,倒像是陽春了!”
林如海正在屋內自己打棋譜,聞言笑著出來指指王瑒的鼻子,“聽音兒就知道是你這個小滑頭!彆人再沒有拿著這個說話的。”
王瑒笑著上來請了安,又遞上年禮的單子,林如海接了粗略翻了一眼,就知道這是王家為著兩家親事特意送的厚禮,便笑了笑,道:“你們有心了,替我謝過崇安兄和嫂夫人。”
王瑒忙答應下來,林如海便令他坐下談,王瑒忙請林如海上座才肯坐下。
兩人閒談些朝中小事,期間王瑒隱晦地透了透王子騰升任輔臣的消息,好令林如海心裡有個底兒。
果然林如海聽了,雖嘴上道謝,兩人目光交彙間,王瑒還是瞧出來他眉目間隱有憂色,忙開慰道:“是好事,雖陰差陽錯的,可到底結果是好的。”
又笑道:“從祖上開國算起,父親雖是家裡頭一回入閣的,可早先祖宗基業,倒也不差這一個名頭。”
這話就是在暗示林如海,即便王子騰到了閣老之位暗中有人使絆子,王家畢竟百年基業,也能撐住,好叫他放心。
林如海聽了倒是先放一半的心,暗笑自己關心則亂,一時忘了王子騰是個怎樣的人物,有如何的手段。
其實這倒也不怪他——
兩家結秦晉之好,便暗自擺明了立場,他也是站到王子騰一邊的,又掛念黛玉——若是她未婚夫家出了事情,黛玉也不能安穩——又不得悔婚,彆說叫人看著恥笑,就是瞧黛玉的樣子,一顆心都牽在了王瑒的身上,就是逼著解除了婚約,隻怕黛玉也不能好了。
他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的,素來有一點子癡性兒,認準了這一個,旁的便都不能入眼了。
林如海心思百轉千回,王瑒始終笑著看他,倒讓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我曆經宦海幾十年,這時候倒是不如你個少年人沉得住氣了。”他自嘲般笑道。
王瑒便道:“是林叔父掛心才這樣。”
林如海笑了笑,便轉開話頭問王瑒年後的講官預備的怎麼樣了,又說自己還可幫著參詳參詳,“之前忙著交接揚州來的人犯,不及問問你,卻是沒想到你這樣出挑,先就任了講官,倒是我小看了你。”
王瑒卻知道這裡頭有個緣由,其實是承元帝借他之手提改革之議,所以才這樣的履曆便先任講官,這又是長篇大論的一套,一時說不清楚,今日他心裡還掛念著黛玉,想著她為何送了信來說要見自己,便不敢明說,隻是含糊著回了幾句。
林如海卻誤會了,隻當是他急著見黛玉,才這樣含糊,不免就笑著打趣幾句。
王瑒本意雖不是這個,但也正中下懷,所幸也不辯解了,就厚著臉皮笑道:“家母還給妹妹預備了一些東西另有過年時要用的,恐怕這裡初來乍到一時緊張,又不知哪裡的東西得用。隻是林叔父您又不知這些後宅之事,還是送去給妹妹一觀罷?”
林如海大笑起來,心裡更堅定他是相見黛玉了,這個他倒是喜聞樂見的,兩個孩子感情好總不是壞事。
“快去,快去!彆在這裡看著我這個老頭子礙眼。”
“哪裡!林叔父風華正茂,春秋鼎盛。”王瑒起來笑著恭維一句,眼見林如海起來作勢要揍他這才笑嘻嘻行禮去了。
門外有等著的小子,都是揚州帶來的,早與王瑒熟悉不過,見狀也不詫異。又聽王瑒吩咐去見姑娘,彆的不問就先有一個跑著去給黛玉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