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在京城中的宅子也是走的精致小巧的江南風情,各個院子都不大, 倒是風景極佳。
這時候才下了場雪, 厚厚地覆在山水景致上, 猛一瞧去,江南風情的園林上還多了些尋常不能得見的塞北風光。
王瑒跟著來送的小子一路走到二門口,才換了一個沒留頭的小子引著,便又有紫鵑打發了來人,自己笑著過來迎接。
“大爺, 可是許久不曾得見了, ”紫鵑一壁引著王瑒往西去,一壁閒談, “我們姑娘那回還說, 到了年下要請您來頑呢, 見一見老爺也好的,省的他獨自一個人怪孤寂的——誰想您親自就來了,倒是巧了。”
王瑒聽了心裡更是奇怪得緊,怎麼連紫鵑也不知是黛玉送信說請自己來見的,難道黛玉連自己身邊的大丫鬟也瞞著?
或者是自己想得多了,黛玉隻是不好意思, 所以才這樣?
他是滿腹心思, 前頭紫鵑卻毫無所察, 還徑自說笑。
所行不過半盞茶時候, 紫鵑便停下來笑道:“大爺, 前頭就是了。”
王瑒回過神來, 抬頭一看,不禁詫異,“這是哪兒?我仿佛記著上回來的不是這裡,怎麼妹妹搬了院子不成?”
原來王瑒一時走神,竟不曾注意走的路不同,紫鵑一叫方才發覺這裡竟不是上回來時黛玉的院子,遠遠地瞧著倒是臨水建的一溜小閣,故此有這樣一問。
“不是,才搬來的,怎麼就好換院子?”紫鵑忙回道,“姑娘正見底下來回話的下人,這裡用作議事的。”
她又解釋了好一番,王瑒才明白過來。
因林府獨黛玉與林如海二人,後院無人主事,偌大一個府邸,一天大小事情總也有幾百件,沒人管著可是不行。
恰林如海又想著黛玉也該接觸些家事,便乾脆收拾了一處來與黛玉處置家事所用。
“總不好讓那些婆子媳婦的都去姑娘的閨房,”紫鵑笑著解釋道,“再說姑娘的院子也容不下這樣多的人,還嫌聒噪。所幸就在這裡做事了,晚間再回去歇著。”
王瑒這才明白,便往前過去,還道,“隻是冬日臨水上凍的,恐怕寒涼,怎麼挑了這裡?”
“這個倒是不礙,”紫鵑引著王瑒進了一個垂花門,順著走廊往正房行去,又解釋道,“其實隻有正房是真靠著那水的,但正好府內原先建火牆時,有一個彙總的地道從這裡過去,索性那正房地下就鋪了滿滿的蜈蚣式的火道,竟是一個大暖閣了,裡頭連火盆子都不必點的。”
京中天寒,自本朝初一個宮中一個匠人做出後,豪富人家往往在家中做火牆或是火道,代替原本外牆或是鋪於地下。
隻是一個是礙於耗費頗大,一個是照看不到容易出事兒,所以便隻在正房內隔一個小暖閣出來。
像這樣正房內全是火道的,倒是極其罕見。
王瑒走至正房門前,示意紫鵑前去通報,自己卻在簾外等一等,回頭卻正看見雪雁拍著手過來,不禁笑道:“你這是做什麼去了?一身的灰!”
雪雁瞧見是王瑒喜得緊跑幾步趕上來,口內嘰嘰喳喳地叫道:“噯!大爺可是來了——我瞧他們弄得那火去了,不知怎的屋內有些煙氣。”
王瑒便知她是去屋外火道口上看下人們通煙囪,遂笑道:“難為你出來跑一趟——你們姑娘做什麼呢?”
雪雁才要答時,就見裡頭一股腦兒退出來好些人,瞧穿著打扮都是管事媳婦一類,紫鵑落後也出來挑簾。
雪雁便笑,“姑娘這不是出來尋您了?”
王瑒好笑,指了指她笑罵道:“滑頭!”
雪雁笑嘻嘻地行禮告退,“我這一身臟得很,先下去換身衣裳。”
正說著,就見黛玉從屋內出來,王瑒也不管雪雁,忙疾走幾步迎上去,就道:“外頭著實冷,妹妹不必出來!屋內熱,仔細一下子凍著了。”
黛玉笑著止住步,王瑒緊跟著也進了屋子,兩人互相見過,就在裡間的炕上坐了。
紫鵑端上杯茶來,“大爺好容易來一回,再見就得過了年了。您兩位好生說說話,我外頭守著去,不叫她們進來攪擾。”
“去罷。”黛玉點頭,又叫她見著雪雁也不必叫她過來守著,“方才牛夫人送的東西,你叫她找一個媽媽收拾了,那要用的就不必進庫,放著就好了。”
紫鵑答應著去了。